她要離開了!
尋得那道方位後,鬼母隱隱幽幽的再朝著黎卿靠近,一步一步,越來越近。然而,在這一步步間,整片天地間卻似是離她越來越遠了,她愈朝著黎卿走來,整片天地就愈發失去了色彩。
就……就像是化作了一卷老舊的丹青妙筆一般,灰白,破舊,天地失色,萬物失輝。
直到她與黎卿將要觸碰到的下一瞬,驀然消失在現世,重新回到了那片未知的陰府之中……
“呼!”
直至此刻,黎卿才長吐一口濁氣,直到此時,他才敢真正意義上的喘息。
鬼母的氣機太恐怖了,即使她沒有任何刻意的針對,黎卿仍舊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但,總歸又活下來了不是麼?
黎卿這才拋開所有束縛,不顧任何形象的倚靠在這座土壇一角,嗤然一笑。
他驚喜的打量著這盞延命燈,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獨自祭煉的,隻屬於於自己的法器。
這是他踏上長生大道的第一道階梯!
然而,他又極端的失望。這盞紙燈似乎遠遠不足以讓他升起抵抗那鬼母的底氣。
他連忙環顧著自身,內視腹中。
然而他這一番內視,卻是再也尋不到那剛剛被那鬼母強行贈予、吞入腹中的冥珠了。
“那顆灰白色的冥珠呢?”
那似乎是鬼母玩膩了那百鬼,將它等的殘留揉作的……小玩意!
一遍又一遍的內視,最終卻是再未找到那枚珠子的存在。
這麼快就消化了,還是?
正驚惶之間,黎卿突然心頭一怔,待得他再調動起周天一炁,那原本就是消耗殆儘的真炁卻已經豁然回滿。
更為驚人的是,他的真炁刻度突然暴漲到了兩百二十刻?且他的真炁似乎愈發的陰冷,似乎與陰氣相性有些相通了!
“這怎麼可能?”
黎卿內視上下丹田,周天一炁突增了六十刻,泥丸宮中,那靈台方寸之地,昏暗的白骨觀想圖中。
連綿的骷髏已然聚作了一道白骨蓮座,那與紅衣鬼母有著八分相似的白骨美人此刻正斜倚在那白骨蓮座之中,似是又有了些許變化。
他能調動的念頭劇增,思緒一動,竟已能同時調動百縷念頭。
“是延命燈的緣故嗎?命燈、借壽,本就是能助益修行的禁忌……”
“還是那枚冥珠的緣故?或者,二者皆有呢?”
這場儀軌產生的變化也太大了,大到他有些不敢置信,大到他在那一瞬間居然有了另類的念頭!
在那一瞬間,他居然想淩虐百鬼萬靈,以供那鬼母取樂,反哺修行?
修行的捷徑,轉瞬之間的邪念,又有幾人能克製的住?
“隻可惜,我心眼小,容不得頭頂上日日夜夜懸著一把斷頭刀啊!”
好在他清醒的意識到,他是絕對不可以依賴那鬼母的,否則,他的結局隻會沉淪冥府,萬劫不複!
黎卿少有靈慧,聽著各類誌怪話本中的故事長大。
唯有修行,唯有仙道,那才是獨屬於他自己一人的力量,不為任何人左右的力量……
這恐怖的血獄之相,更是嚇煞了虛空某處的某尊鬼神,她親眼瞧見一頭恐怖的厲鬼在那營地下生生淩虐百鬼。
“該死的,屍窟裡麵,怎麼可能孕養出這麼恐怖的東西來?那幾頭屍將也容得下?它們自己不活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孟家祖墳離此處不到百裡,怎麼辦……”
那孟氏三祖奶奶蕩漾在虛空之中,真真是被那方血獄場景嚇煞了,急得團團轉……
而此刻,數裡外的龍節甲士們。
那陰紙轎帶著眾人橫破虛妄往生,破空到那兩裡外便當即落在地上,化作兩張紙皮、一尊約兩尺大小的小紙轎,與主人相隔的太遠,那紙器上的種種靈異早已經消失不見。
聞得那百鬼淒厲的哀嚎,以及那一道幾乎令他等升起自裁之念的恐怖魂壓,他等哪裡還能不明白,黎祭酒背後的深重底蘊?
“不愧是宗門弟子啊!”
趙老道隻以為是天南觀的哪位老祖出手了,長歎一聲,見那三尊紙器墜落在地,剛準備將其拾起,待得事畢之後送回去給那上觀祭酒。
叮……
一杆鬼頭槍瞬間便釘在那紙轎之前。
白毒眺望著那遠處三雙撒著腳丫子狂奔而來的碧綠狼瞳,突然道:
“讓他們來吧!”
後麵的甲士中立時就有兩位眼色好的,上前兩步,將那紙人和紙轎抱了起來。
修行人之間,法器這種東西,一碰,便說不清了。
何況,白毒更怕那趙老道起了貪念,卷起那三件法器就消失不見,到那時,黎祭酒追問起來,他們如何作答?
索性便由他等不通修行的渾人接手,對大家都好。
趙老道也是恍然醒悟,心頭並不惱怒,隻是指著那三頭凶狼打趣道:
“這老狼真是機靈,怕是再晚幾步,可就未必還能出來了!”
諸甲士此番到是附和點頭,視線穿過那三頭凶狼,齊齊眺望向那遠處的行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