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簡單。
動作自然熟練的根本不值得薛泗雲大驚小怪。
薛泗雲寬袖中的毒針便定在她腕間命門三寸上方。
聽聞五娘子養在聞老夫人身邊,七十多歲的老人家體弱多病,興許是她格外孝順,不假於其他人之手親力親為照顧慣了?
黑睫在眼周籠下一片濃鬱的青影,薛泗雲散漫地靠在床頭,聲音蘊著幾分虛弱感:“世子妃這般強勢,倒讓為夫咳咳咳……自慚形穢。”
聞檀看向他的目光便多了幾分同情。
像是透過他,在可憐什麼。
院子外忽然一陣喧嘩,響起沙沙的腳步聲。
待薛泗雲再去看,聞檀臉上的表情已經收斂。須臾間,她抄起白玉酒壺入懷,邊朝門外走一邊喊:“快叫大夫,有人往合巹酒裡下毒!”
薛泗雲眯起眼睛,忽然輕笑了一聲。
聞家以嫡換庶,這樁婚事晦氣,卻未必是死局。
新婚夜有人謀害世子。
就連金鑾殿中最尊貴的那位都驚動了,名貴藥材並太醫一並入了鬆濤苑。一時間,鬆濤苑變得熱鬨起來。
聞檀立在廊簷下,看著歸寧侯府的主子們進進出出,一張張臉上在紅燈籠光影中或喜或懼。薛家空有侯爵名號,內裡實在爛透了。
她本就是豪門權勢鬥爭中的勝者,這樣的嘴臉與陣仗,她實在見過太多。
也有失敗者破口大罵:“聞檀,你真是冷血動物,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詛咒你下輩子孤苦無依,日日無安寧。”
人生最後,女強人死於胃癌,所以這世她隻想要過普通生活,好好吃飯。
偏偏聚集了病弱的夫君,人人爭奪的世子之位、以及日漸式微的娘家……的確算得上天殘開局。
聞檀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煩躁,但到底對她而言,這些仍舊無關緊要,並不打算插手。
“娘子。”
就在這時,婢女迎冬抱著佛像小跑過來,“奴婢剛安置嫁妝的時候,在佛像底發現了這個……”
她露出底座給聞檀看,大把銀票塞得嚴絲合縫。
聞檀愣怔片刻,捂著眼睛突然笑了。
祖孫相處十六年,即便她裝得再好,也總有露出本性的時候。原以為祖母是在提醒自己,莫要殺心過重。
卻不曾想,佛像裡麵包含老人家那片最純粹的拳拳愛護之意。
這遝銀票最低麵額都是百兩起步,怕是已經將祖母的私庫掏空大半。
這筆銀錢,將是聞檀最大的依仗和退路。
聞檀閉了閉眼睛,禁不住想得更多。
或許,聞家卷入案子比她想象的牽扯更深,局勢也更危險。
祖母已然做好最壞打算……
太醫提著藥箱從屋裡出來,麵容愁苦,應當是診脈結果很不好。
緊接著侯夫人怒擲茶杯的厲喝,隔著一扇門清晰可聞:“世子妃人呢?”
這把火終究是燒到聞檀身上。
“娘子……”迎冬擔憂又憤怒。
世子咳血,怕是侯夫人要將這份罪責歸到娘子身上。
還不是欺辱她新嫁娘府中無根基,又是個被娘家推出來衝喜消災的工具。
“怕什麼?”
聞檀懶懶抬起眼皮,讓她附耳過來吩咐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