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詩恬身上穿著一條酒紅色的裙子,被許先生的司機開車送回了家。
她手裡拎著一隻手提袋,袋子裡裝著的,是許先生送給她的襯衫。
當時這件襯衫從身上脫下來拿在手裡的時候就覺得特彆熟悉,但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
於是她裝在袋子裡,回到家,拿起襯衫裡裡外外仔細地觀察。
她記得……洛星淵,好像有一件同樣牌子的襯衫。
但這個牌子的襯衫非常有名,商務人士在正式場合穿它的比比皆是,並不能說明問題。
她查看了一下尺碼,是洛星淵的尺碼。
難道……許先生也和星淵是類似的身高體重?
還是……
她將襯衫放在鼻端嗅了起來,聞到的,還是許先生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
很老氣的香氣,可能是香水,也可能是熏香。
一件襯衫說明不了什麼,她訕訕地放下,但襯衫放在沙發上異常刺眼,她就把它掛在了衣櫃裡。
手機上有三個父親的未接來電,她沒有回撥,隻是發了消息過去:
一個小時後到公司。
她化好妝,換了身衣服,又戴上了帽子和墨鏡,這才讓助理在樓下接自己。
易詩恬隨身攜帶的包包裡,裝了一份辭職申請書。
父親一係列所作所為讓她傷透了心,耀芒也好,墨城也罷,她不想再留在這裡了。
她曾經擁有過幸福的童年,父親對她疼愛有加,寄予厚望,當她第一次上鏡時,她還記得父親把她高高舉起,滿眼欣喜:
“我們恬恬真棒!”
第一次得知父親出軌是在她十三歲的時候。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帶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女孩來到她家裡和母親攤牌,來人氣焰異常地囂張,口出狂言讓媽媽讓位,那私生女也一副被她搶走爸爸的模樣,以歹毒憎惡的眼神瞪著她們。
她討厭私生子,永遠都討厭。
她痛恨小三,永遠都痛恨。
後來母親和父親離了婚不知所蹤,那個女人也沒能進入易家的大門,那個私生女被養在外麵,取名易晶晶。
她曾經想,要是天下的小三和私生子都死掉就好了。
於是她拚命地學習,拚命地拍戲,她要變得優秀,她要讓父親看見,她是他的長女,她比他任何一個私生子女都優秀。
現在回頭想想,她那時的想法,真的幼稚可笑。
但也感謝那個拚過命的自己,感謝那個一次次付出真心又一次次遍體鱗傷的自己,她才能知道這麼多道理,才能懂得,這世上隻有往來的利益,沒有永恒的感情。
站在董事長辦公室,她敲了敲門。
“請進。”
她推門而入,又關上了門。
手伸進包包裡,摸上了那份辭職書。
今天,她要拒絕父親讓她和顧世軒複合的要求,拒絕一切工作的指派。
今天,她要永遠脫離這個以愛之名束縛榨取自己的家。
“易董。”她沒有叫他爸爸,在自己麵前,伏案工作的易霆山,抬起頭,摘下眼鏡看著她。
父親的頭發已經花白,沒有老花鏡,他就無法看清近處的東西。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老的呢?
“恬恬。”易霆山將眼鏡放在桌上,渾濁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你應該知道,我想要讓你做什麼吧?”
她笑了。
她很清楚父親的意思,但今天,她決心要做一個叛逆的女兒。
這一次,她不能聽他的話了。
易霆山默然地將一摞紙遞給了她。
她有些不解其意,但還是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