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典韋拱手。
他翻身下馬,牽著馬走出了龍驍營的隊伍,不少人看到典韋,憑著這五大三粗的模樣,以及在龍驍營中最靠前的位置,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多半,他就是傳說中的“古之惡來”吧?
一個個默契的讓開了一條道…
看著典韋走過去,腳步聲堅實有力,一乾百姓們心頭連連感歎,好強壯啊…這胳膊怕是比彆人大腿還粗吧!怪不得…就是他…能把呂布打的抱頭鼠竄!
而典韋不理睬他們,徑直就往自己家這邊走去。
“娘,娘…俺回來了!”
沒人回應,典韋撓撓頭,趕忙走進了屋舍。
進了門,卻見家裡油燈冉冉,他的老娘趴在地上,身後是自己的媳婦,也跪在地上,連帶著他兒子也跪著,而他們麵前的是一個侍衛。
這侍衛,典韋認識,好像是曹操的親衛…
總是替曹操去傳訊,在龍驍營中見到過好多次。
隻是,老娘和媳婦咋跪著呀,一下子,典韋愣住了,這…啥情況啊!
“狗子,快跪下,曹公有話給咱!”
典韋的老娘讀過《女訓》,對禮儀略通曉一些,故而很懂規矩。
一聽是曹公的手書,典韋登時反應過來,忙不迭的跪倒…
這侍衛則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典都統、老夫人,真的不用這麼客氣的…曹公特地囑咐了,不用跪!”
話雖然這麼說了,可似乎…典韋的老娘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典韋看老娘沒起身,自己自然也不敢起身。
再說了,這是曹公的命令,陸羽公子可是強調過,在曹營裡,曹操就是絕對的天,比他陸羽更大的天!
這…
見他們沒有起身的樣子,侍衛無奈開口道。“其實沒什麼,曹公就是讓在下給老夫人送來一塊牌匾,還有這…一枚令牌!”
“牌匾?啥叫牌匾?令牌?啥是令牌啊?”典韋左右看看,不太明白。
侍衛無奈的搖搖頭…
旋即揮了下手,後麵幾名甲士將一塊嶄新的牌匾給搬了過來,連帶著還有一枚金色的令牌。
原本…
他們還有點兒取笑典韋的意思,覺得他雖然能打,卻連牌匾?令牌都不知道?委實單純的可愛呀!
可轉念一想,他可是陸功曹麾下龍驍營的人,取笑?他們幾個也配?
當即,一名侍衛恭恭敬敬的解釋道:“典都統濮陽城一戰立下大功,這段時間諸事繁多,曹公也沒顧得上獎賞,這不曹公就讓我把這令牌交給典都統的娘與夫人!”
“令牌是乾啥用的呀?”典韋再度發問,終究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侍衛又道:“兗州、徐州境內各級官員、將士見此令牌猶如見到曹公本人,曹公把這令牌獎給你娘、你夫人,這是考慮到平時典都統護衛陸功曹,與家人聚少離多,她們生活中難免會遇到些不順心的事兒,可隻要亮出這令牌,各地官府、將士就會替她們全權料理…”
典韋還是有點沒聽懂,可他又不好意思接著問,大抵…好像是這令牌能搖人?能平事兒?
當即,他回頭望向自己的媳婦,此時的媳婦…那張一貫平靜的麵頰上,竟罕見的露出欣慰的笑容,喜笑顏開…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典韋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這一家…大大小小多是他這夫人操持,娃子還小,家中沒有男人,許多事情…難免受到欺負,受到不公平待遇!
很多委屈也隻能往肚子裡咽。
可…有了這令牌,那就不同了…
這可是曹公的令牌,官府看到了自然會替她們做主,小小的一張令牌,幾乎讓典韋的夫人,讓典韋的老娘再也不會受欺負,她們怎麼會不高興呢?
典韋不懂,趕忙起身去扶自己的老娘…
而這時,侍衛擺擺手,一塊牌匾已經擺在了典韋與他老娘的麵前。
典韋凝眉看了看上麵的字,他隻能認出,這是四個字,可具體是啥…這些字或許認識典韋,可典韋決計不認識它們!
而就在這時,“啪嗒”一聲,剛剛被典韋攙扶起來的老母又一次跪下了。
她的眼珠子死死的望著牌匾上的字,卻是一言不發,隻剩下老淚漣漣!
“娘,這咋還哭了呢?這上麵寫的是啥呀?”
“這是曹公親筆提寫的牌匾——教子有方!”侍衛解釋道…
啊…教?教子有方?
典韋摸摸腦門,這是說俺娘教俺教的好咯?
剛剛想到這兒。
“畜生,跪下!”典韋娘突然大喝一聲。
幾名侍衛嚇了一跳,這…啥情況啊?
典韋一聽母親在罵他,頓時臉色一變,喃喃道:“娘…這…這不是曹公賜的匾——教…教子有方嘛?咋…咋又讓俺跪!”
“跪下!”典韋老娘又是一聲大喝。
典韋哪裡還敢站著,立即跪倒在地。
典韋老娘顫巍巍的柱著柴棍,那典韋的媳婦原本還笑意連連,可…將母親滿頭銀發之下,麵若寒霜,也是嚇得色變,不敢站起來。
典韋老娘氣咻咻的說道:“你…你為何這麼快就回來?”
“俺…想娘了,所以,所以就回來了呀!”
啪…
柴棍狠狠的打在了典韋的肩膀上,典韋皮糙肉厚完全沒感覺。
可,畢竟是老娘打的,若是喊都不喊,豈不是讓她更生氣了。
“誒喲,誒喲,疼…娘,俺…俺錯了!”
很假,不過…典韋老娘沒有在意,而是追問道:“錯在哪了?”
“不…不知道啊!”典韋感覺這道題超綱了,他的腦子…似乎想不明白呀!
“哼,所以娘才說你是畜生!娘當年怎麼就…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來了!”典韋老娘氣的發抖。“俺來問你,當初你在軍營裡做一個夥夫,是誰提拔的你?誰把金子給送到咱家,讓咱家能過上好日子的!”
“是…是陸公子啊!”
回答正確…
獎勵是,這次的一棍子,省下來了。
典韋老娘依舊咬牙切齒。“又是誰給你這機會,讓你建功立業,讓你立下這赫赫戰功,讓你今朝能夠光耀門楣!”
“也是…陸公子啊!”
這次又答對了,可典韋老娘還是一柴棍敲了下來。
“你這畜生,真該撒潑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啊…撒尿?”典韋撓撓頭。“娘…俺…俺今天沒咋喝水,怕是撒不出來呀!再說…還有外人在呢!”
典韋老娘差點沒氣死,這種榆木腦袋的兒子竟然能立功?這要不是貴人相助…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
當即…又是一柴棍打了下來,這次…她是用了十分力,典韋都感覺到背脊上有點疼!
典韋娘則是怒氣未減。“曹公…曹公還給俺這‘教子有方’的牌匾,俺…俺不配!俺教出了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這畜生也不想想,沒有陸公子,能有你的今天麼?我聽街坊說…咱們的恩人陸公子還回府呢?你…你身負護衛他的重任,反倒是先……先回來了?”
“你不護衛著恩人,你跑回來作甚?萬一陸公子有個閃失,你…你…你擔得起麼?你…對得起陸公子對你的提攜,對咱家的照顧嘛?”
典韋老娘一口氣差點兒沒喘過來,得虧身後的孫兒典滿連連拍著她的後背。
隻是,她依舊怒氣衝衝。“你真是不識好歹,狗一樣的東西,滾出去,該去哪去哪去?俺雖然窮,但俺至少還讀過幾本書,知恩圖報的道理還是懂的,俺…俺配不上曹公賜下的這‘教子有方’的牌匾!俺…俺臉紅,俺…俺羞愧!”
“你滾,你給俺滾出去!該去哪,就去哪…沒事兒,不要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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