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外,眾人散去。
可…長樂宮內的天子劉協心情悸動不已,久久不能停歇。
自打進入這長樂宮起,他總算是知道,陸羽口中提到的許多驚喜,是什麼意思?
整個長樂宮內擺放著的,一件件器皿,一件件禦用之物,均與曾經的皇宮中一模一樣,甚至有不少還是劉協的父皇靈帝曾用過的器物。
劉協眼角的淚水早已奪眶…
家的味道;
故都的味道;
父皇的味道,這一刻,劉協隻覺得…曹操的這一番安排,委實煞費苦心了。
“陛下…”董貴妃早就去自己的宮殿,皇後伏壽則是守在天子的身側,看著天子這喜極而泣的模樣,伏壽說道:“這幾年來,臣妾第一次感受到陛下打從心底裡高興,臣妾也…也為陛下感到高興!”
呼…
劉協長籲一口氣。“國難見忠臣,忠臣哪!”
他尤自感慨曹操的用心…
皇後伏壽則是低下頭,她悄聲問道:“陛下可還記得方才那個名喚陸羽的少年?”
唔…
一下子話題轉移到陸羽的身上。
“他?”劉協怎麼會沒有印象呢。
陸羽給他留下的印象挺深的…
小小年紀,修建長樂宮就不說了,還擔任幕府功曹如此重要的官銜,想必不簡單吧!
劉協索性反問:“皇後為何特地提起他?這陸羽有什麼不同麼?”
“的確與眾不同…”伏壽語氣依舊輕微。“臣妾父親多次提起過曹操手下的這位陸羽,根據眼線的探明,似乎…近年來曹操之所以能夠崛起,與這位陸公子關係密切。”
唔…一個十餘歲的公子?
就幫助曹操崛起了麼?
天子劉協微微有些疑竇…
皇後伏壽的話還在繼續。
“龍驍營,陛下多半有所耳聞吧?這龍驍營不過區區幾百人,曾擊敗過溫侯數以萬計的並州驍騎,聽聞許都南側的汝南郡,也是龍驍營五日攻下的!”
“而這龍驍營的統領正是這位陸羽,陸功曹!除此之外…聽聞,這次曹操之所以能西進洛陽,迎奉陛下,也是這位陸公子提議的。”
曹操在三輔之地布有細作的同時,伏完也在兗州有細作。
這些年…
細作稟報回有關曹操的消息,似乎每一樁、每一件都能與這位陸羽有所關聯。
故而,陸羽的名字,伏完、伏壽都印象深刻,並不陌生。
這也是為何,皇後伏壽當先要將他介紹給天子劉協。
霍…
劉協豁然起身。
意外…多少有點意外。
這陸羽的年齡與他相仿,可…這些年的功績不得了呀。
…幫助曹操一躍崛起,這等手段更是厲害,甚至劉協下意識的將兩年前整個大漢傳的沸沸揚揚的“隱麟”與他聯係在一起。
似乎,隱麟的年齡也是這麼大…
呼…
輕輕的呼出口氣,天子劉協小聲問道:“皇後?依你所說,這陸羽…會不會是兩年前失去蹤跡的‘隱麟’呢?”
唔…
伏皇後微微一怔,隱麟失蹤,隱麟投曹操?
當即她的眼眸徒然睜大…
劉協的話則還在繼續。“若然是他,那月旦評可有言在先——得隱麟者,可安天下!”
隱隱…
陸羽的名字深深的嵌在了天子劉協的腦中,若他真的是隱麟,那…劉協勢必要將他爭取到自己手中!
畢竟——得隱麟者,可安天下呀!
…
…
許都城,大將軍府。
天子安置一事算是落下帷幕,不過…對於曹操而言依舊並不輕鬆…
許多事情都要細細議論。
不過,當務之急該論功行賞了。
這一天,天降甘露,似乎預示著苦儘甘來…
當先冒雨來到大將軍府的乃是於禁、樂進兩位將軍!
於禁與樂進算是風塵仆仆,畢竟許都城城池的修建還遠沒有完成,曹操打量了他們下,渾身上下帶著不少灰塵…
由此可見,修建宮殿,第二營將士們沒少出力。
“兩位將軍辛苦了。”
曹操站起身來,走到他們身邊蹲下身子,親自為他們拍打了下腿上的灰塵…
“曹公…”這一刻主公蹲在他們麵前,他們覺得…這些時日付出的努力與辛苦都值了。
不過…
對於曹操而言,他很好奇。
說起來…當初派第二營來許都修建宮殿,多少有些匆忙,曹操能給予他們的支持也遠遠不夠。
比如,搭建宮殿所需的木頭、石塊…還有錢財…
似乎,曹操那時候都沒有想到。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彆說是將洛陽皇宮複刻,就是能搭建出一個宮殿都是萬難…
曹操就很好奇,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來,兩位將軍坐下!喝口茶潤潤嗓子。”曹操從侍衛手中接過茶,親手給他們遞了過去。
於禁與樂進坐下…
曹操笑著問道:“兩位將軍,我一直有個好奇,這許都城修建皇宮的錢、木頭、石頭是從哪來的?”
照理說,修建宮殿所需的木石,往往會就近開采山巒…
可…曹操心如明鏡,不過三個月,就建造出這許多宮殿,憑著第二營的兵馬…若然再分出去伐木、采石,時間上斷然不夠。
也就是說,第二營有新的方法!
於禁與樂進互視一眼,頗為認真的開口道:“曹公明鑒,若是就近伐木、采石,那時間必然不夠,於是乎…我們就…”
講到這兒,於禁突然有點難以啟齒了。
說到底,還是要臉哪,不好意思把那強盜行徑給講出來。
樂進則沒那麼多顧慮:“是進駐歐劉表…他派人運送了大量的石塊、木頭、金銀往洛陽,似乎是天子下詔讓他於洛陽修建宮殿,於是,我們就搖身變成了綠林劫匪,將這些物質儘數擄來!”
唔…
此言一出,曹操愣住了,他的眉頭一挑。
借彆人的麥子,開自己家的磨坊,妙,妙啊!
曹操下意識的覺得這是第二營軍師荀彧想出的辦法,可…轉念一想,不對,荀彧此人頗為正派,應該不會想出如此手段。
“哈哈哈哈…”
曹操當先大笑,繼而問道:“文則、文謙,你倆中…到底是誰想出了這等妙計?截獲木石,修建宮殿,哈哈…龍顏大悅,這是大功一件哪!”
此言一出…於禁比較實誠,毫不猶豫的回道:“曹公,這不是我倆的功勞,我倆不過是依計行事罷了。”
果然是文若麼?
這話脫口,曹操微微一笑,看起來,荀彧也變壞了呀!
曹操繼續笑著問道:“想不到文若竟一改往昔的做派,提出這等彆出心裁的計略,哈哈…這功勞看起來要算在他頭上了。”
“曹公,也不是荀司馬的功勞…”於禁繼續道:“這是陸功曹的功勞!”
“雖然修建宮殿的是我與文謙,是第二營的將士,可…提出這劫掠劉表石料的乃是陸功曹,除此之外,陸功曹還畫出了圖紙,長樂宮修建在哪?崇德殿修建在哪?甚至…長樂宮大體的樣子,裡麵的布局、擺設…事無巨細,他一一均畫明!”
“此番能如期將皇宮修建完畢,全是按照陸功曹的圖紙…我與文謙不過是動動手而已,哪裡敢居功,這份功勞,沒了陸功曹,我與文謙怕是就成一樁笑話了。”
於禁的性子就是這樣,是他的功勞他不會讓,可不是他的功勞,他也不會去搶,這點上看,倒是與徐晃的性子頗為相似。
曹操籲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