儼然…
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
局勢尚不明朗,作為潁川士人的領袖,明哲保身不失為一項智慧。
“是啊!”曹操卻是附和道:“當今天下?論及在士人中的名望?誰能比得上許劭兄弟?”
這話脫口…
董承直接回道:“我倒是聽聞,陸司徒的姐姐蔡琰姑娘乃是蔡邕之女,天下有名的才女子,又是北方士人的領袖,由她品評?身份足以服眾!”
這話脫口…
一乾漢臣紛紛附和。
“若是由蔡琰姑娘主持這月旦評,那就再好不過了。”
“是啊,是啊,論及聲望,許劭兄弟如何能與蔡侍郎比?”
“蔡琰姑娘還是太學總長…論及地位與聲望也足夠了。”
一句句的話語傳入曹操的耳畔,曹操內心中在點頭,由蔡琰主持月旦評,那就相當於這天下的輿論都把握在羽兒的手裡。
輿論,這才是真正的能進能退呀!
這無異於能讓羽兒在未來繼承世子之位時,添得更多的籌碼!
漢庭這是神助攻啊!
當然了,儘管曹操心頭高興,可表情依舊要做出很憤怒,很痛苦的樣子,第一次感覺,演戲好累呀!
天子劉協的嘴角浮起一絲帶著興奮之意的微笑。“甚好,招賢令與重啟月旦評就交由陸司徒去辦,月旦評由太學總長蔡琰姑娘主持,董國舅與荀令君同去坐鎮。”
曹操還想說話,可轉念一想,差不多得了…
“哈哈哈…”
他當即大笑了起來,隻是這笑聲中帶著幾分冷然。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今日如此多的喜事,如何能不慶祝一番呢?後天,本司空請陛下,請陸司徒,請諸位臣工許田狩獵如何?”
任憑誰都能聽出,曹操這“狩獵”是帶著情緒的,憤怒情緒的。
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狩獵會變得很凶險!
“愛卿…”天子劉協眉頭一蹙。“這架鷹牽狗的事兒,恐怕不是天子正道吧?再說了,陸司徒還要操持求賢令與月旦評之事,朕也覺得身體不適,怕是也抽不開身哪,要不…”
“哈哈哈?抽不開身?”
曹操冷冷的望向陸羽,又望回天子劉協“自古以來,聖君都好打獵,春播夏種,秋收冬藏,四時狩獵,揚威於天下,哈哈,後日不光滿朝公卿要去狩獵,三軍將士也要隨駕而去,他們可都盼望著與陛下,與大漢新晉的陸司徒一同行獵呀!”
講到這兒,曹操的語氣變得高昂,言語間帶著幾許嘲笑的意思。“陛下難道不想狩獵麼?還是陸司徒不敢狩獵呢?”
這…
此言一出,陸羽眼珠子一轉。
“陛下,曹司空一番好意,不妨就去許田狩獵,也正好揚威於天下,告訴天下人,大漢回來了!適時,臣手下的龍驍營會護陛下的周全,陛下放心即可。”
陸羽的話讓天子劉協安心多了。
“好…好…那,那就去狩獵,揚威於天下!”劉協無奈,這種局勢下,他不答應也得答應!
而滿朝臣子亦是悄聲議論紛紛…
“曹司空於這求賢令、月旦評中又敗了一陣,這狩獵…怕是要找回一成啊!”
“是啊,看起來…曹司空與陛下,與陸司徒勢必要分出個勝負了。”
“咳咳…噓,慎言,慎言哪!”
這些話,聲音極低極細…
可無論是天子、曹操還是陸羽,均能感受到,他們在議論著什麼?
而對於劉協、曹操、董承而言,他們的心思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有的愁眉不展,有的麵容如常,更有的內心中充滿了小興奮、小竊喜。
倒是唯獨陸羽,眼眸始終眯起,嘴角始終笑吟吟的。
他是覺得,這許都城的暗流湧動的是愈發強烈了。
…
…
當日,許都東街,司農府的牌匾更換,依舊是鑲著金邊,依舊是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
隻是,司農府的“農”字,改為了司徒府的“徒”字。
一字之隔,身份判若雲泥。
一為九卿,一為三公!
更重要的是,陸羽雖升為司徒,總管大漢民政,可…司農之位空缺,財政大權依舊在他的手裡。
為此…
蔡昭姬很驚訝。
可…不等她反應過來,更驚訝的事情又發生了,天子竟然一道旨意傳來,讓她主持一個月後許都城重啟的月旦評!
月旦評?我?
蔡昭姬很意外?
她一個女子?如何…如何能主持這天下士人的盛宴呢?
要知道,天子下詔,這月旦評由司徒府與太學聯合操辦,她蔡琰主持,並於其上重申《招賢令》,這相當於把選官的權利交給了她蔡琰。
偏偏,這次要選的又是有才無德之人。
如此,也難怪蔡琰頗為為難?
“多半,多半又是羽弟操持的。”
“唉,這小弟,真的不讓人省心!”
蔡昭姬無奈的抱怨一句…
可…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
而城門處,陸羽正在指揮著龍驍營甲士,將《招賢令》與重啟月旦評之布告懸掛於各個城門,此外…
早有快馬七百裡加急,將此事傳遍大漢的各個城郡。
一時間,許都城四個城門的城牆附近,圍滿了人…背著菜筐的,提著雞的,捧著一壺油的都紛紛擁擠在這邊。
其中就包括…
因為太學放假,而無事可做的司馬懿!
他凝著眼眸,細細的讀著這《招賢令》。
——“…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著令各郡守舉薦,勿有所疑!”
讀到這兒,司馬懿眼珠子一轉,他察覺出一分不同的氣息。
而周圍的百姓紛紛嚷嚷道。
“這是求賢令麼?怎麼還公然招不仁不孝之人?”
旁邊有人接話。“看到了麼?這次是朝廷要招人的,以往求賢令都是曹司空要招人的,唉…如此觀之,陛下與曹司空對人才的要求截然不同啊!”
一個痞子混混模樣的撓撓頭。“不論家世,不論德行?那我豈不是也能做大官?”
他這話脫口,眾人哄堂大笑…
“保不齊,陛下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呢!”
“哈哈哈,快去試試吧!苟富貴,勿相忘啊!”
這混混再度撓撓頭。“那好,我就去試試,保不齊,還能混幾串五銖錢呢?”
這些話一字一句的傳入司馬懿的耳中。
他記得,父親司馬防今早回府時,便向他的八個兒子“司馬八達”講述起今日朝堂之事,古怪、玄奇的朝堂之事,那時的司馬懿還聽得漫不經心。
覺得父親的話杜撰的成分更多。
儘管,太學總長陸羽對他司馬仲達沒有什麼太大的好感,可…憑著陸總長的睿智?怎麼會如此公然的與曹司空站在對立麵呢?
就憑著漢庭?憑著天子麼?
嗬嗬,這個麵子怕是差得遠呢!
漢庭的這些臣子怕是都太天真了吧!
而再加上這一封求賢令,這一封重啟月旦評的告示,司馬懿似乎讀出了一些深層次的東西。
他的眼眸凝的更深了一分,而目光窮極之處唯獨告示上的一個“今”字!
他小聲喃喃道:“果然哪,‘今’日不同往日,‘今’朝不同往朝,這《求賢令》,這月旦評,霸道至極,亦凶險至極!”
隻可惜…
那位愛出風頭的同窗楊德祖不在,否則,他一定會在一月後的月旦評上,大放異彩!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當務之急,司馬懿得勸父親司馬防,身為京兆尹…千萬莫要淌入這曹營與漢庭的渾水。
恰恰,這趟渾水最凶險的旋渦處,必是此月旦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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