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們甄家的糧食已經被他扣押,如何還能籌集百萬之多呢?再說了,倘若我甄家交出這百萬石糧食,於袁公而言,這不是資敵嘛?”
講到這兒,張夫人眼角的淚水“吧嗒”、“吧嗒”不住的往下流,他的語調更添得幾分悲愴,恨不得痛哭一場。
“我…我這些天以淚洗麵,正…正想找袁公訴苦!求袁公南下打敗那曹操,擒住那‘罪大惡極’的司徒陸羽,從這個‘大色魔’手中救下我那五個可憐的女兒呀!袁公,你要…要為我們甄家做主啊!”
聲嘶力竭,聲淚俱下…
此時甄府門前聚集了許多人,張夫人這麼一番話,讓無數人聞之感愴、落淚。
“什麼!你…”
袁紹雙拳下意識的握緊。
登時,他勃然大怒,他就想要開口,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等平複了下心情,方才開口道。
“…司徒陸羽是麼,劫掠商隊,委實膽大妄為!”
聽到這兒,張夫人用衣袖不斷的擦淚,老淚縱橫,她嚎啕道。“這些天,哪怕…哪怕我的女兒被司徒陸羽那色魔劫走,可…可甄家也不敢忘記袁公的大業,昨日我已經將甄家在北境的商鋪、田畝全部變賣,籌集到了二十萬石糧食,一千三百萬錢,這已經是我們…我們甄家所有的積蓄了。”
“這些…這些袁公若需要,就拿走吧…隻求,隻求袁公有一日能南下打到許昌城,將我那五個女兒帶回來。”
呼…
聽到這兒,袁紹深吸一口氣,他眼皮狂跳。“張夫人放心,終有一日,我勢必會打到許都,將陸羽的人頭與我那兒媳一並帶回!”
言及此處…
袁紹轉身踏回車轅。“張將軍何在?”
“末將在!”
“即刻清點下甄家的錢、糧,運往幽州前線!”
“喏!”張郃答應一聲。
袁紹則已經回到了馬車內,隻是他的麵色格外的難看、僵硬,宛若那凝固在琥珀裡的化石一般!
馬車駛動,馬隊駛離。
倒是袁熙,他好像是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落地,說起來,娶不到甄宓,他是高興的,這甄家女子克夫啊,彆人娶妻要錢,娶甄宓簡直要命!
可…
看著父親袁紹那麵頰上的青一陣、紫一陣。
袁熙有些不明所以…
連忙寬慰道:“父親,這甄家女子克親,正好…如今父親賺得了甄家的錢糧,還不用孩兒娶這甄家小女,皆大歡喜呀,父親緣何愁眉不展呢?”
呼…
袁紹尤自喘出一口大氣,他的心胸本就狹窄,此番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就像是一座火山即將噴湧而出。
——“你這逆子,快給我閉嘴!”
——“你懂個屁!想不到…我堂堂袁紹竟被一個女人給戲弄到如此地步!”
——“說什麼五個女兒,大量的糧草、金錢被司徒陸羽劫掠。哼?是被劫掠,還是她主動送去的?欺我袁紹不知麼?”
——“哼,難怪…甄家這些年,憑這些女人就能撐起門楣,甄家的女人,看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冷意,袁紹的言語間含著莫大的冷意!
砰…
言及此處,袁紹一拳猛地砸在了馬車內的案幾上。
整個案幾劇烈的顫粟了起來。
袁紹或許腦回路有點慢,可他並不傻!
在中原無論是曹操,還是陸羽,這些年行事,格外在意名望!
曹軍所過秋毫不犯,且…這些年從未行過一次屠城、殺降之舉,這點…究是他袁紹也無法做到!
這還不能證明?陸羽與曹操奉行的是王道,而非霸道麼?
如此“王道”之下,他怎麼可能扣押商賈的馬隊,怎麼可能扣押商賈的女兒,怎麼可能扣押商賈的糧食呢?
這分明就是子虛烏有之事!
是甄家這位充滿“智慧”的張夫人的布局!
她一方麵,將五個女兒與大量錢糧秘密運往中原;
一方麵…做出一副散儘家財,資助袁紹的樣子!
如此一來,曹、袁之爭,曹操勝了,她便將錢糧資助曹操,自可保甄家無虞!若是袁紹勝了,那曾變賣家產予以資助軍資,袁紹也無法找他們甄家的麻煩!
一舉兩得,一箭雙雕!
算計…
嗬嗬,他袁紹這次,算是被這婦人給算計的死死的!
偏偏,還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哼…
心念於此,袁紹心頭一聲冷哼。
當然,這還不是最讓袁紹最震驚的,袁紹最驚詫的是,當今局勢之下,甄家竟然選擇了中立!
可怕的中立啊!
更可怕的是,甄家的選擇並不是代表某個家族,而是能代表如今天下商賈、士人、氏族、百姓…他們的選擇!
也就是說。
如今…儘管他袁紹的兵馬遠勝於曹操,可無數商賈、士人、氏族、百姓,並不是絕對看好他袁紹!
——觀望,讓人窒息的觀望啊!
“哼,機關算儘。”袁紹冷笑道:“甄家的女人?哼,不過是自作聰明罷了,哪怕我袁紹沒有他們的資助,我也必能勝的了曹操,而甄家卻將永遠失去我袁氏的姻親!失去了這攀附、這一步頂天的機會!”
這一句話脫口。
袁熙眼珠子一轉,他聽懂了一些,也有一些沒聽懂。
隻大概的能判斷出,甄家這次的選擇是分彆投資袁紹與曹操,如此這般,是不求富貴,唯求保全!
不過,也好…
袁熙琢磨著,這甄家女子不是克親麼?
如今他們在中原,那勢必會與曹操、陸羽產生交集,嘿嘿,正好克死一個算一個!
喜聞樂見。
…
“夫人…”一名侍婢恭敬的提醒道:“袁公已經走了!”
回到了甄府的正堂,聽到侍婢的話,張夫人整個人癱軟了一般,倚靠在了凳子上。
呼…呼…
她連連不斷的喘著大氣,似乎…方才與袁紹的博弈,哪怕是過去了許久尤自觸目驚心。
“走了好,走了好啊!”
一聲感慨…
侍婢眼珠子不斷的眨動。“夫人?緣何這次…不看好袁公呢?以往…夫人不是極其看好他麼?”
嗬…
聽到這兒,張夫人一聲苦笑。
“是啊,此前老身是看好袁紹,可現在…隨著曹操提前問鼎中原搶得先機,開太學,重興月旦評…戰力與名望無限提高,曹操的兵力已經無限接近於袁紹!況且…”
講到這兒,張夫人頓了一下。
這貼身侍婢反問道:“夫人想說的是當朝司徒陸羽麼?夫人不是一早就提到過,他或許就是隱麟呢?”
“嗯…”
聞言,張夫人頷首…“是啊,早在幾年前,我與老爺一道去洛陽拜見蔡侍郎時,這位蔡府的小公子陸羽便預測說…老爺將病逝於中平三年!”
“他也的確一語成箴…從那時起,坊間傳言隱麟之語泄露天機,我便猜測他就是隱麟!恰逢曹操崛起,曹操身邊的這位司徒的名諱不正是陸羽麼?他姐姐不正是蔡侍郎的長女蔡琰姑娘麼?”
“隱麟的確在中原,在曹營啊!”
言及此處…
張夫人再度呼出口氣。
接下來,她沒有再脫口說什麼。
可意思…已經很清晰了。
若然沒有隱麟,甄家絕不會悔婚,更不會將投資的重心從袁紹轉至曹操,更不會將甄家五女送至許都城!
但…因為隱麟在曹營…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甄家必須要重新部署,鄭重其事的部署!
“希望…希望…”
張夫人皓齒輕啟。
“希望宓兒她們能如計劃那般見到隱麟,如今的甄家太需要隱麟的指引…也太需要他陸司徒的幫助了。”
…
…
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