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商賈便打算平價購買了他們的房舍、田院,要不是蔡昭姬派太學的教員去阻止,此間村落怕早已成了商賈手中的搖錢樹。
甚至蔡昭姬還專門派教員去協助村民將自己多餘的屋舍、田畝、商鋪給租出去。
起初…
村民們對蔡昭姬,對太學教員,甚至是對陸羽,還頗有微詞。
他們覺得租出去…這才能賺多少錢?
不如一次性賣了田畝,房舍…搬去許都城內買房子住,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一筆筆豐厚的酬金交到了這些徐家村的村民手裡,頓時…整個徐家村就“真香”了。
而這徐家村的百姓更是聯合起來,將所有的房屋、商鋪一並交給太學打理,他們隻要每月收取到足量的租金就好!
一年以來,單單這分攤下來的租金,就足夠他們在城裡買上一棟大宅子的,關鍵是…這房子就像是搖錢樹一般,源源不斷!
今日…
送彆劉備的徐庶,總算是駕馬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他的心情頗為誌得意滿,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能媲美先秦時期的縱橫家“蘇秦”合五國之兵圍攻函穀的事兒!
除了蘇秦脖子上掛的是五國相印,他徐庶很明顯…低調許多。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儘管如此,可每每想到此間謀算,還是心頭頗為驕傲,他覺得他為大漢做了一件大事兒,一件匡正朝綱的大事兒!
這一日,難得的好天氣。
徐庶那腰間的佩劍在曜日的反射下映襯出精精亮光,除了謀士之外,他還有一個隱藏的身份“遊俠、劍客”,昔日裡…這潁河之畔的單福在潁川徐家村可是赫赫有名!
一隻蒼鷹起於林間,振翅直上九霄…
此時,徐庶宅院的案幾上端滿了各式菜肴,這是徐母親自給兒子做的飯。
徐母還埋怨起徐庶來了。
“單福啊,聽說你十餘日前就來到許都了,可為何遲遲不歸來呢?”
聽到這兒,徐庶笑吟吟的回道。“娘還說我呢?娘不是也騙我說病重了,讓我回家一趟,可今日回來,娘如此精神?哪裡有病重的樣子呢!”
講到這兒,徐庶嘗了嘗母親燒的菜,驚喜道:“娘,你這五味脯燒的是越來越入味了,遙想小時候嘗到時,那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去了…”
在母親麵前,徐庶也一改斯文,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哈喇子”這樣的辭藻是章口就來。
這話脫口。
徐母又端上來一條清蒸的草魚,眼眸卻是望向那幾年未見的孩兒。“最近許都城亂,又是刺殺,又是叛亂的,娘是擔心,你又身處這許都城的旋渦當中,這才讓同鄉帶個信兒給你,讓你早點回來,總歸見不到吾兒,心裡七上八下的,擔心的很。”
兒行千裡母擔憂…
徐庶寄來的書信中提到的歸來日期,早就過去了,徐母尋不到兒子,卻從同村村民口中聽說到元直在許都城內,這才裝病唬他回來,說到底,還是擔心他的安危呀,可憐天下父母心。
“哈哈,娘放心,我沒事兒,這許都城亂成這樣,也唯獨娘這兒還能做上好吃的。”徐庶感慨道…
其實,看到徐母沒事兒,他覺得挺可惜的,本是該跟著劉備一道去徐州,那才是輔佐明主,建立一番大業。
但轉念一想,大業重要,又有娘重要麼?
徐庶是個大孝子,無論如何,也該回家看看…看到娘這過的好,他才安心。
“好吃就多吃點兒,娘這五味肉脯要做的不好了,就對不起院子裡的那口豬了。”
大漢很少吃豬肉,也唯獨是五味肉脯這樣“重口味”的菜肴才會用豬肉。
究其原因,還是豬肉太騷了,有異味兒,達官顯貴肯定不會吃的,可…村民沒那麼多講究,隻要能填抱弟子,該吃吃,有點異味兒怕啥,早就習慣了。
“娘做什麼都好吃。”徐庶再度感慨,其實,自打進入這徐家村以後,他的心頭就有一些疑竇,怎生…如今的家裡這麼富足了?
照理說不該呀。
他就沒兄弟,家裡唯獨年邁的老娘一人,就算是勉強做些活能維持下去,可也不至於都能養豬、養羊了呀,而且這屋舍很明顯是被修繕過的,娘的衣服也是嶄新的,用的是上好的綢緞,甚至…一頓飯裡,不光有豬肉,竟還有魚?
說起來,一貫足智多謀的徐庶,此時此刻,對這家裡的境況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啊!
正想開口發問…
卻見徐母將一大塊草魚的肉盛入他的碗裡,笑著說道。“吾兒,以後你吃魚,可不許吃鱸魚了…”
這一句話脫口,徐庶才注意到,母親今天蒸的是草魚,而非以往最喜歡蒸的鱸魚?
這…
眼珠子一轉,徐庶當即問道:“娘?這是為何呀?”
“因為…”徐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因為‘鱸魚’的諧音是‘陸羽’啊,當朝司徒,太學總長陸羽啊…他是咱徐家村的恩人,咱徐家村人怎麼能吃與他名字同音的魚呢?這都不是知恩不報了,這是恩將仇報啊…”
嘶…這…
徐庶一怔,連忙開口道:“娘?這陸羽是曹操的人哪,聽聞…最近的月旦評風波,就是因為他,才讓一些有誌之士沒能殺了曹賊,沒能匡扶了大漢朝綱!也是因為他,使得董國舅一行慘死,更是間接害死了董貴妃與龍嗣,如此…惡行昭彰,天理難容,怎麼…怎麼就…就成了娘的恩人呢?”
徐庶說的是事實,在他的潛意識裡,君權神授…
天子的威儀是不容侵犯的!
如今陸羽為曹操的爪牙,欺淩天子,獨霸朝綱!便是為此,“惡行昭彰”這樣的辭藻,就顯得那樣的吻合。
按照徐庶的想法,母親年輕時也讀過書,“忠君”的想法應該是與他如出一轍的!
可…偏偏。
徐庶這話剛一脫口…
徐母的臉色驟變,變得煞白如紙!
“畜生!”她突然大喝一聲。
徐庶一愣,嚇了一跳。
這?什麼情況?
可聽著母親罵他,徐庶的臉色也驟變,喃喃道:“娘,這…這是何故啊?”
“跪下!”徐母大喝。
這下…徐庶哪裡還敢站著,“啪嗒”一聲便跪倒在地。
徐母氣咻咻的道:“我…我竟生了個,生了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你是個畜生,畜生啊!”
罕見的,徐母拿出了柴棍,他狠狠的一棍子敲在了徐庶的腿上,這是要動家法,昔日裡…便是徐庶殺人犯事,徐母也沒有動用過家法!
他素來疼愛這個兒子!
柴棍敲在了大腿上,徐庶吃痛,“娘,我…我錯了。”
“錯在哪?”徐母怒道。
“不知…孩兒不知啊!”徐庶一臉懵逼,他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所以才說你是喪儘天良的畜生,當初…當初我和你爹怎麼就…怎麼就生出你來了。”徐母氣的發抖。“我問你?你一走就是七、八年,你可曾想過娘在這七、八年怎麼過來的?”
“孩兒不孝!”徐庶慌忙叩首。
“娘不是說你不孝,是說你不知道什麼叫做知恩圖報!”徐母的話還在繼續。“當此亂世,我一個老婦人生活在這徐家村,多少次就快活不下去?多少次淚灑衣衫?”
“三年前,糧食…莫說是咱家的糧食,便是徐家村的糧食也要見底,那時流寇四起,每日都有強人來此劫掠,娘堅持著活下去,就是為了能再見你這畜生一麵!可即便是這樣,你娘半隻腳也快邁入鬼門關了。”
“救娘的,救咱們徐家村的,是…是曹操…是他聽從陸羽的計策,這才迎來了天子,更是將許都、潁川這些無主荒地分發給農戶,這才解了咱們的燃眉之急,那時時任大司農的陸羽還定下了‘計牛輸穀’的農政,讓咱百姓家家都有餘糧,娘雖然年邁,卻也還耕的動地,這才能活了下來,才能再度見到你這畜生!”
“後來…後來太學興起,是陸羽與蔡琰這兩位太學總長,幫咱們徐家村把房子與地租出去,也因為這樣,娘才有錢能買得起牛、羊,能買下你…你肚子裡剛剛咽下的那口豬,能頓頓吃上魚!娘的氣色也才越來越好,娘也有錢去看病…正是因為這樣,娘才能等到你這畜生回來的一天!”
“要不是他們…要不是他們,娘恐怕已經死了一千次,一萬次了,你這不孝之子…竟…竟把恩公說成是‘惡行昭彰’,說成是‘罪大惡極’,你真是個不識好歹,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啊,你才是‘惡行昭彰’,你才是‘罪大惡極’!”
“滾,滾出去…咱們徐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可也是讀書明理的人!往小了說,是咱們徐家受到恩公的恩惠,往大了說,是咱們徐家村所有村民,是整個中原的百姓,咱們能活下去,不是靠著什麼漢庭?不是靠著什麼天子?而是靠著曹司空與恩公陸羽啊,若非他們,這中原怕早就是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了!”
“你…你…滾出去,滾…滾出去!”
…
…
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