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想,提及這個問題,丁夫人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什麼嫡子不嫡子的,夫君的嫡長子是昂兒呀!”
很顯然,丁夫人並沒有因為肚子裡的孩子是親生的,就對曹昂的態度改變。
當然了,陸羽也就這麼一試探。
他巴不得曹昂是世子呢?
如今…這位大魏世子還是他的學生,那未來…他陸羽豈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傅”嘛,地位賊穩固?
“還要多多感謝陸公子對昂兒的教導,陸公子可是我們母子的恩人哪!”丁蕙夫人再度補上一句。
“不敢當!”陸羽拱手,說的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就在這時…
“哈哈哈,聊什麼呢?”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這頗又特點的,頗為魔性的聲音,除了曹操的聲調?還能有誰?
隻不過…
聽到是夫君的聲音,丁蕙急忙向陸羽補上一句。
“夫君還不知道,陸公子千萬彆說漏了…”
“噢…”陸羽點點頭,尋思著,丁蕙多半是想等肚子再大點了,穩定些了,再向曹操報喜。
“想不到夫君這麼早回來!”丁蕙已經笑吟吟的朝曹操走了過去。
沒錯…是笑吟吟的,要知道,此前…聽說也好,親眼所見也好,陸羽還從未見到丁蕙夫人朝曹操笑!
甚至,曆史上,這可是位把曹操給休了的夫人。
性情大變哪!
果然,愛情的結晶可以讓一個女人變成全新的模樣。
“方才碰到陸公子,就與他聊了幾句昂兒的學業呢…不想夫君就回來了。”
聽到這兒,曹操頷首…
繼而眼眸轉向陸羽這邊。
“昨日的兵符收到了麼?”
“收到了!”陸羽不假思索的回道…
“好用嘛?”
呃…曹操這麼一問,整的陸羽有點不會回答了,這該回答好用?還是不好用啊?
“哈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他走到陸羽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我曹操素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把兵符交給你…那便是把全盤的信任一並交給你。”
講到這兒,曹操又問出一句。
“一切?還順利麼?”
“順利。”陸羽頷首。“三日之後,曹司空出征即可…”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羽兒的部署,彆人不懂,他卻能看的明明白白,剿殺劉備,其實根本不用他曹操親自出馬,而羽兒如此安排,還是傾巢而出,以雷霆之時剿滅,這便是為了讓他曹操出了這口惡氣!
“哈哈哈哈…”
笑聲不絕於耳,曹操再度拍了拍陸羽的肩膀,旋即示意丁夫人先回去,繼而一把拉住陸羽,“走咱們書房去聊!”
聊…
其實戰略上已經沒什麼了。
陸羽要提及的隻剩下,處理三胡問題,保不齊…這一次,還能利用這五石散,逼南匈奴、鮮卑他們向袁紹動兵呢!
陸羽篤定,五石散的嘗試,隻有一次和無數次…
隻要胡人昔日裡嘗試過這五石散,那他們一定就戒不了,他們一定會淪為他陸羽的棋子。
嗬嗬…
——請再次做我的棋子!
——這一次漢人一定不會輸!
…
…
許都城,城西的酒肆裡。
今日外麵下起了小雨,嘩嘩作響,可這酒肆地下的密室中。
啪…啪。
楊彪正淚流滿麵的鞭打著楊修。
他手上的藤條一次次的落在楊修的背上,後背已經暈出了幾道血痕,楊修卻依舊直挺挺的跪著。
“逆子?逆子?你竟能說出漢室將亡?你竟能說出天命歸曹,曹氏取代漢室這樣的大逆不道之言!這些年聖人的書,你都白念了麼?我…我抽死你這個逆子!”
楊修被打得趔趄一下撲到,又倔強的咬牙跪起。
“父親,你要知道,若不是因為孩兒,咱們弘農楊氏已經覆滅了,就如同…如同那國舅董家一般,牽連九族,人畜不留!父親還活著,應該感激孩兒才對!”
“我寧可弘農楊氏覆滅,我寧可去死,我也要…也要匡扶我心中的正義!我也知曉什麼叫忠君愛國!而你…而你出賣良心,為虎作倀,你…你辱沒我楊家四世三公的聲名!你可知道,你娘昔日裡,還是漢家公主?”
楊彪聲嘶力竭,“我…我怎麼養出你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逆子!出賣良心,苟且偷生!我楊家…楊家從來是一門忠烈!”
“良心?聲名?哈哈…”楊修笑了。“父親,天命變了,這樣一個窩囊的漢室不值得父親效忠,也不值得咱們弘農楊氏去白白送死!百年之後,您也不會青史流芳,青史中隻會把你當成一個不自量力,忤逆天意,逆天而行的失敗者,繼而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而曹司空呢?而陸司農呢?青史會濃墨重彩的去撰寫他們的事跡,是他們為萬世百姓開太平,也是他們給這天下帶來了希望!”
這…這…
楊彪張口就想反駁兒子的這悖論,可話到了嘴邊又無法吟出去。
似乎…這一刻,他發現,他根本反駁不了兒子,甚至…如今風雨飄搖的漢室江山,又豈是他一個弘農楊氏可以保全的?
“這…這就是太學教你的麼?我…我真是後悔把你送入太學,送入那陸羽的身邊!”楊彪罵的更大聲了。
“父親…醒醒吧!”楊修一邊搖頭,一邊開口道:“這是一個比雄心,比勇力,比建功立業的時代,時勢造英雄,時勢就是天命,陸總長有一句話,孩兒銘記在心——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當今時局,強弱就是德澤,大漢的天命已經完了!”
——“完了!”
楊修的聲調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響亮。
“而父親…嗬嗬,卻要庇護這麼一個軟弱無能的天子,一個上不足以保萬民,下不足以救妻子的天子!他根本不配你、我的效忠!曹司空比天子強百倍,而輔佐他的陸司徒…伏完、董承之流與之相比,更是螢燭之火與皓日爭輝,跟著大勢,這才是順應天命,這才對得起楊家四世三公的基業與名聲!”
“而且…嗬嗬,父親不曾去過邊陲吧?父親還不知道邊陲百姓的疾苦吧?孩兒原本也不懂,可這次的雁門之行,讓孩兒明悟了,愚忠隻會造就一批像父親這樣,隻懂得致君堯舜,卻於天下黎庶沒半點好處的‘大儒’,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賢人是順應時勢,是良禽擇木!”
言及此處…
楊彪感覺他被兒子的氣場震懾了,雙腿下意識的往後退,乃至於一個踉蹌,就快要跌倒在地。
他悲憤交加,他狠狠的摔了藤條。
“你…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踏…踏!
楊修卻艱難的站起來,“父親,你老了,屬於你們的時代結束了,我來這兒是陸司徒告訴我的,他甚至知道衣帶詔便是在此間簽署!父親…不要執迷不悟了!陸司徒想要覆滅咱們弘農楊氏,真的就猶如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孩兒能救了您這一次,救了弘農楊氏這一次,可不代表,孩兒每一次都能救了您!”
“滾…滾…我楊彪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我…我不想再見到你!”楊彪怒喝一聲。
楊修悲痛的看著頹然癱倒在座椅上的父親,轉身而去。
臨出門時。
呼…
他長長的呼出口氣,留下最後一句。
“父親,咱們往後看吧,振興弘農楊氏的,讓弘農楊氏的族人、故吏感激、感念的人,會是我楊修,而不是父親!時間會證明一切,咱們…咱們拭目以待吧!”
夜色如磐…
楊修走出了此間客棧,他在小雨中對著這酒肆扣首一拜,繼而決然的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就打算離去。
茫然中,他不知去處…
他還沒有想好該去哪?
而小雨已經濕透了他的衣衫,隻能哆哆嗦嗦的行至暗處。
當弘農楊氏不再是他的家,那他家,似乎隻剩下司徒府,或者是…潁河之畔,雍丘之地的太學!
“這一次,我的選擇必定是對的!”
“在未來,弘農楊氏會…會感激我楊修的這次選擇!”
無比堅決的聲音…
就在這時。
——“德祖,見過楊太尉了?是麼?”
一道聲音傳出…
楊修轉頭凝眉一看,怎們會…是…是他?
…
…
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