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何事如此憤怒?”許攸騎著馬行至袁紹那五輿馬車旁…隔著窗子,他看到了袁紹那苦瓜臉!
“田豐小兒,竟又辱我!時至今日,我大軍兵不血刃奪下黎陽…他竟還上疏讓我休兵停戰!大放哀歌!亂我軍心!其心可誅!”
這…
不等許攸開口,五輿馬車旁,同樣騎著馬的長子袁譚大聲道:“父帥,祭天、祭地、祭祖之後,尚缺一物祭旗,請父帥用田豐的首級祭旗!以狀軍威!”
之所以長子袁譚提出這一句。
是因為…袁營麾下謀士中派係叢生的同時,這些袁家的公子們對謀士的拉攏早已在暗中進行。
長子袁譚拉攏到了郭圖、辛評、辛毗;
次子袁熙比較隨緣,沒有去拉攏謀士,倒是拉攏到了一些武人!
三子袁尚因為是袁紹最喜歡的兒子,故而…支持他的有逢紀、審配等人!
可以說,田豐不屬於三子中的任何一個派係,老袁家一貫秉承的便是“得不到的就毀滅”…故而,拿田豐祭旗…
袁譚言出,沒有絲毫的猶豫。
“不可,不可…”許攸連忙擺手。“眼下這戰端未開,先斬謀士,可不是什麼吉兆啊!依我之見,倒不如等袁公大獲全勝,凱旋歸來之後!到時候…讓那個隻會誇誇其談,實為迂腐短見、鼠目寸光的小人田豐,親眼看到主公輝煌的戰績!豐功偉業!到那時…到那時主公再賜他自儘也不遲啊!”
呼…
這話脫口,袁紹輕呼口氣。
彆說,這話聽得是真的舒服啊!
當然了,這與許攸“拍馬屁”的技藝達到“小有所成”境界有關…
“好…”袁紹頷首道:“等本將軍凱旋歸來,拿曹賊的首級擺在這田豐麵前,本將軍羞死他!”
“如此極好,如此極妙!”許攸繼續道…
這話脫口,“哈哈”…袁紹自是笑的合不攏嘴,可一旁的另外一個謀士郭圖不樂意了,如果說許攸“拍馬屁”的功夫隻是小有所成,那郭圖“拍馬屁”的功夫才是登峰造極呢?
怎麼能被比下去呢?
郭圖不忿兒了…於是他開口了。
“主公,您看看…”郭圖一揮手把袁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他方才繼續道:“咱們先頭大軍於辰時上路,這天已過正午,後軍才剛剛出城,前後相連近百裡啊!”
“主公啊…像這般傾巢而出的大軍,像這般五十萬之眾,似潮水般湧動,普天之下誰能拿出?誰能調遣?哈哈,當今天下…唯獨袁公您一個呀!此番盛況,真乃今古罕見,海內奇觀!”
果然…
“哈哈哈…”
郭圖不虧為袁營的第一號馬屁精,陸羽認定的“真·細作”,他這一番話說的袁紹是心花怒放!
“哈哈哈…”袁紹一邊笑,一邊感慨道:“曹操撤去黎陽大軍,想必就是已知我兵鋒所向!聞風喪膽…哈哈…哈哈哈!”
這邊,袁紹與一眾謀士笑的開懷。
另一邊“唉”的一聲,沮授長長的歎出口氣,不住的搖頭。
樂觀…
袁紹太樂觀了!
他被五十萬大軍蒙蔽,卻忽視了敵人的強大!
驕兵必敗…驕兵必敗呀!
每每想到此處,沮授心頭就頗不是滋味,看看袁紹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去提點危機,所有人都競相拍著馬匹?這樣的軍隊?這樣的主公能贏麼?
“唉…”
又是一聲無助的感慨。
就在這時…
“報…主公…”一名斥候疾馳而來,停在五輿馬車前,朗聲道:“此處距離許都城二百餘裡,距離白馬城寨九十餘裡,距離官渡一百餘裡!”
“據黃河南岸細作回報,顏良將軍包圍白馬城寨,曹操並沒有派兵救援白馬城寨,反倒是將大軍集結於延津,似乎…有強渡黃河朝我軍主力進攻的征兆!”
唔…
這話脫口,袁紹眼眸微眯!
他將曹操棄“黎陽”,放棄馳援“白馬”,屯兵“延津”這三件事兒放在一起去想。
“不好…”
袁紹下意識的吟出一句。
“主公…”許攸、郭圖正想開口。
袁紹的話已經搶先。
“曹操這是扛不住了,他要放棄其它的城池,集結所有兵力渡過黃河與我大軍迂回決戰,破釜沉舟!”
袁紹的語氣冷然…言語間似乎頗為篤定。
這種時刻,作為袁紹的謀士就閉嘴好了…主公都下決定了,再質疑,那不是找死麼?
儼然…
作為袁紹身邊的謀士,沒有這點眼力價的已經被關押在牢獄裡了。
袁紹繼續吩咐道:“曹操既然想集中兵力於我決戰,那傳令下去,大軍向西移動,行至延津北岸安營紮寨…設下三處大營,形成互為犄角策應之勢,若曹軍敢來,那這黃河以北就是他們的埋葬之地!”
“主公明鑒…”
郭圖、許攸不約而同的吟出一句。
還是沮授,他的眼眸冷凝…他隱隱覺得,從曹軍拱手讓出黎陽起,他們似乎就陷入了曹軍事先布置好的埋伏。
這會是一張大網麼?
沮授心頭暗道…
可…這種情形下,他又無法諫言,若公然忤逆袁紹,那下場…勢必與田豐一樣!
冀州才俊這一派已經折去半壁江山,他沮授要撐住呀!
心念於此,沮授眼眸冷凝…卻是一言不發!
“得令!”見無人反駁,一旁的將軍張郃領命,派傳令兵…將袁公的軍令傳遍三軍!
…
…
冀州北部,飛龍山,山腳酒肆內!
在這個時代,談論天下局勢,推杯換盞中品評天下時局,這樣的“吹逼”…一向在各個酒肆、茶攤中頗為風靡!
這飛龍山下的酒肆自然也不例外…
——“曹操放棄黎陽,袁紹兵不血刃攻下黎陽,圍困白馬!”
——“曹操屯兵延津,袁紹於延津對岸安下三處大帳,兩軍隔河相望…大戰隨時上演!”
——“黃河以南,曹操的部隊天天喊著要打到袁紹的後方去;黃河以北,袁紹那邊旌旗招展、得意揚揚的在延津北岸迅速集結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著決戰!”
——“如此對峙,整整十天!”
——“曹軍的刀鋒從未撤下…袁軍也不敢懈怠!”
一句句傳言從一個個壯漢口中吟出…
這些早就成為了整個冀州街頭巷尾議論的焦點!
更是成為了這飛龍山腳下酒肆內的熱點話題。
呼…
此刻,一張桌案上,依舊是那個白袍鬥笠男人,他一手拿著酒,另一隻手按在桌案上,食指與中指不斷的在案幾上敲打。
他的口中用極低極細的聲音輕聲重複著那一個個剛剛聽到的傳言…
——“大軍馳援延津…卻並沒有馳援白馬?大軍於延津集結!”
——“嗬嗬,再簡單不過的‘聲東擊西’之計了!”
言及此處…
這白袍鬥笠男人飲了一口酒,搖了搖頭…他繼續道。
——“延津,不隻是延津…就連曹操放棄黎陽這也是個誘餌,這是隱麟要將父親引入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戰場!聲東擊西,誘敵深入…這還是一招連環計呢!”
分析到這裡…
他又飲了一口酒…
有那麼一瞬間,他特彆想去尋一支筆,寫一封信,把曹軍的伎倆統統告訴父親!
隻是…
他隨身攜帶,所有的“張芝筆”均被他折斷…
所謂——無毒不丈夫!
他不想給自己退路。
“儘管不想讓父親損失這麼多兵馬,可…事實是,能終結曹操性命,了結隱麟性命的似乎不是戰場!而是…”
話到了嘴邊…卻是欲言又止!
此刻…他的眼眸冷凝,他自言自語道:
——“白馬城寨,隱麟的目標是白馬城寨…而曹軍的真正目的是顏良…是這支五萬人的先鋒軍!”
講到這兒,他“吧唧”了下嘴巴。
緊接著嘴角揚起,露出了欣欣然的笑意。
——“隱麟哪,你多半想不到,這次…咱們要殺掉的是同一個人!有趣,有趣…”
——“嗬嗬,死吧…讓這一切都灰飛煙滅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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