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眉梢,鏡花水月。
關羽與張飛離去,劉備則在甘夫人的引領下,進入了一間廂房。
室內布置得極為典雅…
“郎君…”,甘夫人的聲音低柔,內心中卻帶著不屈之意。
“夫人,這一年,你受苦了。”
言語間,劉備那眼眶中就似有淚水縈繞,這是他一貫的伎倆,用眼淚來俘獲人心。
看到這眼淚…
甘夫人心頭對劉備愈發的不屑、怨恨、鄙夷!
她鄙夷這個凡事隻會嘴上說說,可遇事卻拋棄妻子隻知道逃離的男人…不,在甘夫人心頭,劉備就不配做個男人,沒有擔當?是男人麼?
心中這麼想…
嘴上卻是在迎合著劉備。“夫君這一年,也受苦了…”
離心的心態下,彬彬有禮的教養…
“夫人…”劉備心頭感慨連連。
甘夫人是他的正妻啊,而正妻的地位…可絕不是一個妾可以比擬,她在劉備心中是有分量的。。
長袖一甩,劉備揮滅了此間紅燭。
隻是…
逃離了劉備的視線,甘夫人的麵頰上掛著淚水,她望著窗外的理論明月,腦海中浮現起的是那個男人的樣子,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總是在自己耳邊呢喃的男人,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繼而心頭不住的輕吟——“兩情若是久長時,又…又豈在朝朝暮暮!”
夜漸漸的深了…最終萬籟俱寂,唯獨可以聽到那山寨外,一列列士兵的腳步聲與兩位叔叔豪飲時的呐喊聲。
這一刻…
甘夫人恍若隔世一般,她已經出了溫柔鄉,進入了虎狼之地…她是在虎豹群中執行一個可怕的任務!
若然這個任務成功做到了,那不僅是她…更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將會被封為王侯!
…
…
夜深,官渡軍寨,中軍大帳。
此間外圍,有虎賁軍與龍驍營甲士聯合駐守,森然佇立…
如此防備,便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其中,一張桌案上擺放著一張輿圖,依舊還是被陸羽勾勾畫畫了許多次的那幅,隻不過…比之上一次,儼然…陸羽又在“烏巢”這個重要位置做出了許多新的標記。
而站在輿圖兩側的正是曹操與陸羽兩人。
“自打上一次,霹靂車砸毀袁軍的箭樓後,袁軍除了退兵十裡,一連十餘日就再沒有行動,委實古怪…”
曹操望著輿圖感慨道。
陸羽點了點頭。“是啊,平靜的有些太詭異了…”
其實,按照古籍文獻上對袁紹的記載,乃至於對官渡之戰的記載,袁紹的動作無外乎三板斧——木箭樓,挖地道,劫糧。
可現在…
這第一板斧劈了出去,之後的袁紹沒動靜了!
要知道,為了防止袁紹的地道戰,陸羽早已準備了大量的狗。
狗的警覺性極高,一旦地底有動靜,它們能注意到。
除此之外,還有《墨子》一書中提及的常規方法——牆邊挖深坑,坑中放大甕,甕上蒙著皮革,然後派人仔細聽,如果敵人挖地道,就能聽到動靜!
可惜的是…
袁紹有點兒不按套路出牌的意思啊,竟沒有來這一板斧!
“曹司空,防範地道與糧道依舊不能大意…”陸羽的語氣頗為嚴肅。
“這個自然。”曹操的語氣卻極為溫和,看著兒子凝眉思索的模樣,他有些心疼…
羽兒來官渡也快半年了,從麵頰上亦能看出,他真的累了,打從心底裡的疲倦!
“羽…啊,陸司徒,轉機究竟會出現在哪裡呢?”
曹操凝眉望向輿圖,眼眸下意識的停在烏巢的位置。
羽兒在這裡標記的太多了。
而就在這時。
——“報…”
一聲呼喝,許褚步入此間,“一些探馬與哨騎求見陸司徒!”
聽到這兒,曹操回望向陸羽。
陸羽則是解釋道。“這是我派出的探馬,因為袁軍建立起大量塔樓的緣故,獲取情報變成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可…延津到官渡咱們需要睜開眼睛啊!”
言及此處,陸羽恭敬的朝許褚說道:“有勞許將軍將他們帶進來。”
不多時…
一乾探馬風塵仆仆的走入。
陸羽與曹操則是坐在木凳上。
“十日的探查,烏巢附近,可查到了什麼?”
陸羽示意讓這些探馬稟報。
一名探馬當先而出。“我從烏巢背部的山巒翻過去,看到了烏巢內大量的兵馬,怕是有幾萬不止…”
第二名探馬回稟。“我秘密的潛藏在烏巢幽穀的入口處,果然如陸統領所料,袁軍運入這烏巢大量的軍糧,怕是不止幾十萬石…而每三日,這裡的軍糧亦會運出,直接送至袁軍營寨,除了此地外,再無第二處往袁軍營寨運送糧草!”
第三名探馬繼續回稟道:“我從水路潛入烏巢幽穀之內,其內不光有兵馬,更有五十多個糧倉,我一一清點,可以確定,袁軍兩百萬石糧食均屯於此間。”
這些探馬依次回稟。
而陸羽的手則輕輕的點著桌麵,他沒有表露出太欣慰的情緒,反倒是吩咐一聲。“再探!連同烏巢的附近都要探清楚,探仔細了。”
這話脫口…
一乾探馬默契的望向曹操。
此前,曹操不在,他們自然是聽命於陸羽,可現如今…曹操在了,那…
不等他們張口。
曹操的話接踵而出。“陸司徒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按他說的做!”
探馬們大聲道:“是!”
旋即,幾人快步走出了此間大帳…
這月色之下,燭火之中,大帳之內…
一時間又隻剩下了曹操與陸羽兩人。
而此刻陸羽取出一支筆,他握著筆在官渡袁紹的軍寨處劃過,又在延津劃過,最後還是輕輕的點在了烏巢這個圓點上。
他抬起頭…仿佛看到了此間的凶險。
“兩百萬石糧食,就這麼輕易的被咱們探出來了,委實有些太古怪了吧?”
他這話像是在問曹操,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曹操的眼眸凝起。
“古怪,的確很古怪…藏糧之所,又是這麼多塔樓,莫說是用各種方法潛入其中,就是靠近怕都是萬難!袁紹為何要暴露這存糧之所呢?”
來官渡之前,荀彧特地告訴過曹操,論及糧食的補給,曹營不是袁營的對手,而…曹、袁這決戰的轉機便是出現糧食上!
荀彧這話,曹操也極其篤信。
而袁紹兩百萬石糧食,這是他的優勢,同時也是他的劣勢!
可偏偏,如今…袁紹把這兩百萬石糧食給暴露了出來,曹操還真不敢輕舉妄動了。
不光他不敢,曹操能看出來,羽兒也不敢!
這戰局莫名的詭異起來了。
呼…
陸羽的眼眸依舊是凝起,他望著輿圖還在思索。
一息,兩息!
十息,二十息!
陸羽搖了搖頭:“情報還是太少了,不能輕舉妄動…”
曹操頷首,“相持下去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兒!隻是…”
曹操想說糧食的數量,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當然了,陸羽又豈會不知,老曹在糧食這一項上的捉襟見肘。
這些年…
陸羽替曹操賺得了大量甲士的同時,卻無法逃避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糧草…按照現有土地的軍屯與民屯,三軍將士當中,糧食的缺口還是太大了。
半年…
按照曹嵩老爺子的話,老曹的糧食最多能支撐半年。
呼。
想到這兒,陸羽長呼口氣,“曹司空放心,一定會出現轉機的,一定會有一雙眼睛替咱們點亮那些看不到的黑暗!”
一言畢。
陸羽的腦海中想到的是一個男人。
一個極其能忍,又極有能力的男人!
他…他一定可以的!
他的行動,一定能給曹營帶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
…
冀州,鄴城!
深夜時分,一家平平無奇的酒肆。
“我殺人了!”
司馬懿從後門溜入其中,見到掌櫃當先低聲吟出一句。
這掌櫃是自己人,是陸羽埋伏在冀州的眼線,當然,這一類的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同誌”!
“殺人了?”掌櫃一怔,慌忙把司馬懿拉入後堂,然後…打開酒窖的大門,進入地下的密室。穀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