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城郊,穰山之地。
空中沒有一絲雲,頭頂上一輪烈日,沒有一點風,一切樹木都無精打采地、懶洋洋地站在那裡。
劉備與關羽率領旳大軍已經趕到穰山,每一個甲士的額頭上都能清晰的看到許多豆大的汗珠。
“大哥…愚弟有一事相求!”
騎在馬上的關羽似乎有心事。
“雲長但說無妨!”劉備揮揮手,示意他不必隱瞞。
關羽頓了一下,遲疑了片刻,還是張口道:“此次偷襲雖是匡扶漢室,但終究不那麼正大光明,還望大哥迎走天子即可,不要傷害那些無辜的黎民!”
劉備以仁義立足,怎麼可能傷害黎民呢?
隻不過,關羽口中那所謂的“黎民”另有所指啊。
“雲長說的是曹操的家小,隱麟的家小吧?”劉備反問。
關羽張口,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終究是沉默。
這副表情,劉備能看懂,關羽是感念曹操昔日對他的恩惠,也感念隱麟讓給他功勞,且放他一馬,放他南歸!
“唉…”劉備心頭歎出口氣。
“二弟說的哪裡的話,我劉備又豈是劫人妻女的小人?”
其實,劉備立下的人設是不允許他劫走曹操的家小,陸羽的家小,這會給他那所謂的“仁義”減分不少。
關羽抬頭,眼神中滿是感激。
就在這時。
“噠噠噠…”
一隊數千人的騎兵正朝他們疾馳而來。
看清楚來人,劉備與關羽眼眸均是一眯,這不是三弟翼德麼?
他們下意識的心頭一驚,按理說…三弟張飛應該與伏家裡應外合,攻破了許都城才對!
怎麼…
不等劉備細問,他就注意到了張飛肩部、手臂處的傷口,血跡彌漫…其中的顏色已經漸漸變黑,儼然,三弟這是中箭了,而且是毒箭。
“三弟?何故受如此重的傷?”
劉備當即翻身下馬,行至張飛的麵前,小心翼翼的扶住他的手臂,生怕…弄疼他!
“誒呀…”
張飛混不吝的一擺手,旋即嚷嚷道:“特奶奶的,也不知道那龍驍營用了什麼暗器?完全沒有征兆,直到百步之內…才突然放出無數極細的弩箭,俺躲閃不及,吃了暗虧…”
這…
聽到這兒,關羽那亙古不變的麵癱臉也觸動了一下,他凝望著張飛的傷口,那弩箭留下的劃痕,觸目驚心哪!
“大哥,我昔日在曹營時就聽說。
曹營中陸羽掌管的那支龍驍營內有一個坊,名喚鍛造坊,極其神秘…
那些刀槍不入的鎧甲,那些削鐵如泥的戰戟,便均是出自這鍛造坊,聽說那鍛造坊的掌事還是曹操最疼愛的長女曹沐…想來,此番…定是鍛造坊又研製出什麼暗器,讓翼德中招了!”
關羽的話脫口。
“唉…”張飛長歎一聲。“若然俺知道他們這般不講武德,俺就小心一些,不衝那麼靠前,這下倒好…壞了大哥的大事!”
“無妨…”劉備儘管心頭遺憾,可他與張飛是“真愛”呀,當即…他招呼道:“快,快傳隨軍郎中,為我三弟祛毒!”
言及此處。
關羽抬起眼眸。“大哥?那許都城,還攻麼?”
“大哥…二哥!”聽到攻城,張飛又嚷嚷起來:“若要攻城,你們需得小心那弩箭,我聽那龍驍營的講,他們說陸羽早就算到大哥偷襲了,特地準備了三千枚弩箭就等著咱們去攻城呢!”
唔…
劉備與關羽彼此互視。
劉備繼續開口問張飛。“翼德?那龍驍營甲士真這麼說?”
“千真萬確呀…”彆看受傷、中毒,可張飛血厚…愣是渾然沒事兒人一樣,其實他也疼,不過這些痛感,他還扛得住!
聽到肯定的答案。
劉備感慨道:“看來,許都城是真的沒有什麼防護。”
“啊…啥?”張飛驚問一句。
關羽則是一捋胡須,頷首道:“三弟且想,若然隱麟真的料到我等會偷襲許都,那勢必會暗中部署,請君入甕,又怎麼會告訴翼德你呢?這是那龍驍營的騎士哄騙你們,引你們退兵罷了!”
噢…
這下,張飛才知道,是自己太傻太單純了。
那時候,就該繼續攻!
現在倒好,錯過了最佳時機。
“大哥?還攻麼?”關羽再度問出這麼一句。
劉備卻搖了搖頭。“三弟的先鋒軍受阻,勢必…城內的叛亂已經平息,攻自然是要攻,卻已經無法做到突襲致勝了!”
“為今之計,先藏在此穰山之中,一來讓急行軍的將士們休整半日,二來…待得半日後我軍的輜重、雲梯等攻城器械運達,再行強攻許都不遲!”
“那…”關羽再度反問。“萬一官渡的曹軍回援過來呢?”
“不會的!”劉備眼眸眯起語氣篤定。“我已經算準官渡馳援許都的時間,再加上官渡之戰的決戰正在廝殺…曹操回援不了這麼快,留給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裕!”
講到這兒,劉備頓了一下。
“二弟,要增加些許耐心…當務之急,是醫治三弟,還有…讓這三萬兵馬隱蔽在穰山,讓曹軍的探馬無法探明我們的位置!待得明日拂曉,再行進攻!”
“我知道了!”關羽點了點頭,就去安排。
在統軍這一環,關羽還是極其出色的,隻要劉備交代給他的任務,便是千難萬難,他也能夠完成。
隻是…
隱隱,關羽心頭有一抹不詳的預感,遲則生變!
他真的擔心,遲則生變!
不過,至少…隱麟沒有在此間,若是他在,這一夜…怕是可以要了這幾萬人的性命了!
…
…
許都城,夏侯府!
夏侯涓才剛剛回來,就被夏侯衡、夏侯霸兩位兄長圍住。
——“涓妹,此番…多麼凶險?你知道麼?”
——“跟你說多少次了,現在兵荒馬亂的,縱是許都城也不可掉以輕心,以後不許去撿柴了!”
——“不過是一些柴木,咱們夏侯府也不缺這些呀…娟妹你若是有個閃失,我倆如何向父親、母親交代呢?”
夏侯衡、夏侯霸…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口。
不許去穰山撿柴火,這事兒…他們已經向夏侯涓提過無數次。
隻是,夏侯涓已經習慣了,她是從苦日子走過來的,若是像那些豪門的姑娘一般,什麼也不做,才會感覺難受呢!
恰恰…
也正是因為夏侯涓那乖巧的性格、節儉的品質,哪怕不是夏侯淵親生,可幾乎所有夏侯家的公子都把她當做親妹妹、親姐姐一般對待。
現在想想,南城門叛亂,門戶大開,張飛率一支騎兵襲來…
萬一,萬一涓兒妹妹正被被張飛給擄走了,那…那…
夏侯衡與夏侯霸不敢想…
後果,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兩位哥哥莫要說我了,涓兒知錯了…”
——“隻是,兩位哥哥需要替我好好的感謝沐姐姐,還有…還有那個叫做諸葛孔明的公子,聽說他與兩位哥哥均是太學生!”
啥…
諸葛孔明!
這個名字一出,夏侯衡與夏侯霸一怔,彼此互視…下意識感覺到的就是不可思議。
城外的局勢他們倒是聽說了…
十餘名龍驍騎退了張飛的數千騎兵!
考慮到龍驍營的神武、威名,儘管這事兒有些不可思議,但終究還是能接受的。
但…救下妹妹的?
竟是“諸葛孔明”?
作為同一屆的太學生,“諸葛孔明”他們太熟悉了,除了手巧一些,精通於“百工”中的木藝外,似乎,其它的各方麵平平無奇呀!
甚至…論及武功,夏侯霸感覺能打他一百個!
就他?
救了涓兒妹妹?
夏侯霸眼珠子一轉。“涓妹?救命之恩可不是開玩笑的…”
“的確是他…”夏侯涓的語氣頗為篤定。“穰山時便是他救了我與沐姐姐,就快抵達南城門時,也是他帶著十餘龍驍騎士去掩護我與沐姐姐撤離…若然…若然是龍驍營退敵的話,那…勢必…勢必與這位諸葛孔明有關!”
霍…
這下,夏侯霸與夏侯衡對“諸葛孔明”可謂是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這個個子不高、長相不帥,看起來還有些老實、木訥的少年公子,竟…竟在這種關頭爆發出了如此能量。
“對了…”夏侯衡想起了什麼。“近來太學中,‘孔明’向蔡總長告假許多時間,似乎…是為了研製出一種陸總長繪製的器械…聽聞他有一個多月都沒出工坊大門,會不會…”
夏侯衡提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