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士饑餐胡虜肉!
——笑談喝飲匈奴血!
嘶…
每個人因為這旗幟上的字眼,內心激蕩。
而當陸羽旗幟舉起之時,那如血般紅色的旌旗上,黑色的字句宛若讓眾人看到了白狼山、烏桓山下奴兒的慘嚎,百裡大漠儘數是胡兒的枯骨。
“素聞丞相有誌向,願做大漢一征西將軍,北伐胡虜,收服失地!”
“如今,烏桓人反複橫跳…屢受大漢恩惠,卻不斷南下劫掠,霸占我陰山之地!”
“昔日冠軍侯霍去病於狼居胥山上祭天封禮,丞相緣何不能在這陰山,在白狼山再度祭天呢?”
陸羽的眼眸中滿是堅毅…
一改往昔對南匈奴、對鮮卑的態度。
說到底,南匈奴、鮮卑固然是異族,可他們沒有霸占大漢的土地,沒有受到過大漢的恩惠,且南匈奴還對大漢稱臣,迎天子回洛陽時,他們還儘了一份力!
但烏桓就不一樣了。
烏桓是大漢的恥辱!
從光武帝時期,伏波將軍馬援征討烏桓失利後,光武帝劉秀不惜以大量財物賄賂烏桓,使得烏桓歸附,從那時起,烏桓就是大漢的恥辱!
嶽武穆的一片“滿江紅”,固然稍有改動,卻也不失殺伐之氣!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悲憤,其中的那對胡兒的恨意!
“光武帝時期,采取了‘贖買政策’,通過贈送財帛、糧食,讓烏桓停止對漢朝的進攻!袁紹采取的是贖買與聯姻的政策!”
“沒錯,烏桓騎兵神出鬼沒,戰力強悍,突入中原,如入無人之境!光武帝與袁氏一族覺得反正他們也是來劫掠的,乾脆直接給你們好了!”
“這固然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法,可在我看來卻是極儘之屈辱!”
言及此處…
陸羽從懷中取出一封聖旨。
“丞相,此為我臨行前,天子賜給我的一封詔書!”
他迅速的張開,呈現在所有的文武麵前。
——北狩!
詔書上沒有彆的內容,隻有兩個字,北狩!
“北狩麼?”
曹操下意識的輕吟一聲,無數文武亦是喃喃自語,這一刻他們的眼眸中滿是震撼與複雜。
陸子宇一篇辭賦,一句“怒發衝冠憑欄處”,一句“笑談喝飲匈奴血”,無疑不表明的他的態度…
而更重要的是,是天子詔書中的“北狩”二字。
多少年來,胡虜寇邊,胡人稱之為“南狩”,他們把大漢的邊陲當成狩場!
而這“北狩”二字,讓所有人想到了武帝朝時的那句話——“攻守之勢異也!寇可往,我亦可往!”
胡兒敢把大漢的邊陲當狩場,那塞外胡地?緣何不能當狩場呢?
一下子,原本還提出許多質疑的文武,一個個拱手附議。
“北狩烏桓,臣附議!”
“臣附議!”
陸羽的話可以說是完美而又精彩,產生了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兒了…
北伐,再沒有什麼疑慮!
甚至,就連作為詩人的曹操,都驚歎於,羽兒究竟是何等胸襟?才能寫出如此聳人聽聞的詩詞為征伐前的大禮!
“公達…”
“在!”
曹操當即吩咐:“將此‘怒發衝冠’之旗,將此‘北狩’之詔書抄錄百份,此番征討烏桓,我曹操必將此戰旗插滿陰山與白狼山,喚醒那些沉睡於邊疆的英靈,讓他一睹我們目睹白狼山上祭天封禪的風采!”
“喏!”
荀攸無比鄭重的收下戰旗。
相較於衙署中人的震動…
當“滿江紅”、當“北狩”的詔書傳於大軍之中,傳於冀州、幽州、並州之上時,掀起的轟動更大的浩瀚!
茫茫大地,遍及四野的殺氣衝天而起,宛若無數沉睡於地底的英靈在怒吼,在為這支北伐軍壯聲勢!
…
…
白天還是豔陽天,入了夜,卻忽的下起了瓢潑大雨,似乎上天也感受到了那“滿江紅”中帶著的森然肅殺之氣。
室內熱氣蒸騰,曹操與陸羽赤膊著上身,各坐在一隻木桶裡。
“此番征討烏桓,子宇似乎很是堅決,這倒與昔日裡對南匈奴、鮮卑的態度截然不同。”曹操當先開口…
陸羽微笑。“丞相,如果我說如今的烏桓其實是外強中乾,強弩之末,你信麼?”
曹操一驚猛的坐直了身子,“嘩啦”濺起一片水花。“你是說,烏桓那聞名天下的鐵騎?是外強中乾?那收編三郡烏桓的蹋頓?是強弩之末?”
“差不多吧!”陸羽回道:“這些年,邊陲的百姓苦,可烏桓也並不輕鬆,自打冠軍侯將烏桓遷入大漢邊陲起,烏桓素來就麵臨著北境匈奴與南方大漢的雙重威脅!”
“左右逢源,反複橫跳,夾縫求生…而蹋頓整合的不過是一支烏合之眾罷了,他們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大!這點曹丞相放心好了。”
言及此處…
陸羽頓了一下,繼續道:“除此之外,烏桓與大漢交流了許久,其疆域之上除了畜牧之外,更是種有大量的耕地,其戰馬亦是一流,這可是一處不可多得的大後方啊!”
嘶…
曹操點了點頭。
“這點我倒是也想到了,烏桓的土地得之即用,倒是省去了許多麻煩,可卻終究沒有你想的深,想的遠!隻不過…”
曹操的眼珠子眯起,眼眸中多出了幾許愁容。
“誠如你說的那般,烏桓外強中乾,可烏桓的柳城距此千裡之遙,沿途更是小路橫生,不利於大軍進犯,若然烏桓人把守住關鍵的據點、關卡,要北伐也沒有那麼容易!”
越往後說…曹操的心情越是沉重。
“所以…我才要大張旗鼓的寫出那首‘滿江紅’,讓蹋頓知道我軍要北伐,讓他做好準備,讓他在沿途布下關卡,否則就太沒意思了。”
陸羽的話完全出乎曹操的意料。
“子宇…這…”
曹操豁然起身,全然忘記了自己還在木桶裡,整個低矮卻健碩的身體暴露了出來。
“丞相…莫激動!”
陸羽嚇了一跳,他環顧左右,確定附近無人後,才壓低聲音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丞相,豈不聞…聲東擊西,欲擒故縱!”
呼…
曹操輕呼口氣,陸羽的話已經一句句的傳出,起初他聽得還沒什麼,可隨著話語的深入,曹操的眼眸愈發的凝起。
攻心…是攻心計!
羽兒又施攻心計!
“丞相,要有耐心!這一次北伐烏桓,是要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咱們能想到的蹋頓與袁氏兄弟也能想到,可這潛藏在表象之下的,又豈是他們能夠揣摩的?”
一句句話脫口。
莫名的,曹操感覺心情晴朗了許多…
屋外漂泊大雨,屋內他站在木桶外,卻趕到格外的溫暖、和煦!
…
…
當夜,陸羽離去後,曹操坐在書房,腦海中…將羽兒提及的北伐烏桓的計劃又完全過了一遍。
而他的眼前擺放著那寫滿黑色大字的紅色旌旗。
“邊疆恥,猶未雪!白馬恨,何時滅!”
言及此處…曹操的眼眸眯起,宛若想起了光武帝時期對待烏桓那屈辱的“贖買政策”!
想到了,讓胡人聞風喪膽的白馬義從,卻魂歸界橋。
“可悲,可歎!”
就在這時…
“父親…”
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曹丕步入書房,他當先朝曹操行了一禮,旋即手捧滿江紅的抄錄文稿開口道:
“孩兒一睹此‘滿江紅’,隻覺得心情激蕩,請父親允準,讓孩兒做白馬侯身旁的一文吏,如此…方能隨時學習白馬侯之文賦、見識!”
“文吏?”曹操嘴角一抽…
作為父親,他如何不知道曹丕的目的是什麼?
名為文吏,實際上…是想要拉攏子宇!如今的時局下,對於他曹操的公子而言,陸羽身邊的文吏,哪怕是九卿高位也比不上。
隻是…
想不到丕兒已經開始為世子之位謀劃了…
可惜…這謀劃從開始就是一敗塗地。
心念於此…
曹操的話鋒一冷,臉色黢黑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