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敢質疑先王遺詔?
儼然,曹彰要用最淩厲的威勢強行立曹植繼位。
滿座嘩然,惟獨賈詡站了出來。
曹彰用帶血的劍指向賈詡,冷冷道:“賈老,你也要來挑釁本將軍麼?”
賈詡慢條斯理地說:“曹將軍,今日說一句倚老賣老的話,下官比先王還要年長十歲,先王在時,也不曾以兵戈指著下官!”
言及此處,賈詡抬頭,素來習慣於“苟著”,擅長明哲保身的他,這一次,竟悍然站在兵鋒的對立麵。
曹彰冷哼一聲。
賈詡接著說道:“還有程司馬,他比先王年長十五歲,昔日南狩侯將他引薦給先王時,他還不叫程昱,乃喚‘程立’,隻因他曾‘夢見自己登上泰山以兩手捧日’故而先王順應夢兆,於其“立”字上加一個“日”字,這才有了程昱之名,寓意讓程昱高高捧起南狩侯這個太陽!可如今,這麼一個功勳之臣,卻被子文公子下入牢獄,嚴刑拷打,哼,滿座朝臣被你裹挾,總得有人說一句公道話!子文公子所作所為?對得起先王麼?”
聽到這兒…
丁儀連忙張口,“子文將軍是替先王立世子,就不是自立,緣何對不起先王?”
賈詡淡淡的將丁儀頂回去,“這諾大的朝堂,還輪不到你開口,先王有意立誰為世子,滿朝群臣心知肚明,先王在位時,子文公子不去爭,可先王剛一駕崩卻要來發難,就不怕先王在天之靈?不怕大魏好不容易到如今的局麵毀於一旦!江東還沒定呢,西涼也沒平呢?那劉備、諸葛亮還在巴蜀!”
“臣實在不忍見,魏國步袁紹後塵,四分五裂…子文公子執意還要鬨下去,那就殺了老夫吧,老夫苟活至今,人人以為我明哲保身,但,總有東西比老夫這條命更重要!老夫活了七十載,不想再看到天下四分五裂了,累了,心累了!”
曹植被賈詡這番話震撼了,神情悲痛。
曹丕意味深長的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兩虎相爭,這是他喜聞樂見的…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接下來的事兒,就好辦了。
曹彰則大怒,“老東西,你以為我不敢?”
說罷挺劍就要上前,賈詡悠然閉目…夏侯淵一把抓住曹彰,“子文不可!”
曹植也衝到了賈詡的身前,“三哥,不要再殺人了!”
丁儀則沉著臉在曹彰的耳邊輕聲道:“賈詡無論在朝中還是軍中,威望甚高…殺他,會引起三軍嘩變的!
曹彰狠狠放落劍,“今日饒你這老狗性命,權且明日午時斬了那徐庶、程昱,以此二賊之血助子健繼位,誰若再敢阻攔,本將軍認得他,可本將軍的劍不認得!”
——錚…
曹彰大踏步離去,他的劍尤自在桌案上抖動,整個桌案亦顫動了起來。
…
…
小股部隊已經列隊,三十多隊,每隊一百人,統領百夫長的是黃忠、夏侯楙、夏侯霸。
陸羽立於戎輅之上,罕見的他一身戎裝,頭盔上那黑色的瓔珞格外的明顯…
“陸統領,這又過了一日,怎生這個時候要秘密東進許都呢?”
典韋有些看不懂了…
昨日的陸羽還無比淡定,今日的他又變得急切了起來。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汝南那邊傳回消息了麼?”
陸羽反問。
夏侯霸當即回道:“一百餘隊,每隊一百人,正分十一路秘密趕往許都城。”
得到肯定的答案,陸羽頷首,繼而舉起令旗。
淡淡的說道:“今夜,入城!”
這一句,他的語氣無比的篤定,無比的自信…
就像是一盤棋局,埋下了無數伏筆,就等待這一夜…塵埃落定一般!
反觀一眾磨刀霍霍的龍驍營甲士,所有人那原本已暗淡的眼色,頓時又釋放出了奪萃的精芒,終於…等到了!
…
…
曹彰正在擦拭劍上的血。
桌子上有擺放好的韭菜,還有一盤新鮮的脆棗…似乎是南地進貢來的,每一個都晶瑩剔透。
“嘎吱…”
隨著身後房門處的一道開門聲,他始終處於戒備狀態,迅速轉身,劍尖正對著曹植,曹植平靜的望著他。
曹彰不耐煩的說,“是你啊,怎麼也不吭聲?”
曹植淡笑:“我忽然想起,小時候,我去請教二哥劍法,三哥也是這麼用劍指著我,說二哥的劍法不過如此,三哥的劍法才是天下無敵…果然,這些年過去了,三哥的劍法還是這麼的天下無敵。”
“哈哈…”曹彰笑了,“你就是太書生氣了,那些四書五經把人都讀傻了,否則…父王也不會更喜歡那曹衝!”
曹植躬身,“三哥教訓的是,若非三哥,我又豈有機會染指這大魏的世子…隻是,我還是戒不了那詩詞,以後的大魏多半還要靠三哥主持大局了。”
“哈哈哈…”曹彰拍拍曹植的肩膀,似乎是嘉獎他,總算是搞明白了局勢了。“你明白過來就好,這些年…那陸羽,那龍驍營是立了不少功勞,可他已經死了,這大魏的天下該還給咱們曹家了,你依舊醉心於你的詩詞,哥替你主持朝政,大魏亂不了!”
言及此處,曹彰見曹植還有些擔憂的神色,於是繼續道:“三弟你放心,咱們現在占據著洛陽,明日你繼位魏王,對父王行‘哭臨’、‘小殮’、‘大殮’之後,彆人搶不了你的王位!至於那長安城的曹衝?哼,他敢繼位麼?不迎先王?他繼位個錘子!”
聽過曹彰的話…
很明顯,曹植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和緩,“弟不懂這些政務、軍務,還是三哥操持吧…”
哈哈哈!
曹彰笑了,“放心吧,咱們一母同胞,又素來親近,三哥怎麼忍心看你被人欺淩?”
曹植不知從哪提出了酒,“明日是大喜的日子,三哥陪我喝一杯吧,自打伏完死後,我神智錯亂…許久沒有喝酒了,這酒也祝我們明日大功告成!”
曹彰爽朗的大笑,“你呀,果然是一日無酒不歡,也罷…今日,就為咱們兄弟齊心,哥陪你喝上一壺,賀你明日榮登王位!”
話是這麼說,曹彰卻是等曹植先飲了一盞後,他方才將酒灌入體內。
酒水辛辣,像是太學酒坊釀酒的技藝又精純了不少。
“子健,來,乾!”
夜已深沉,殘燈搖曳,桌上的酒已經殘了…
曹植好酒,曹彰也好酒…特彆是曹彰,說是喝一壺,愣是又叫了幾壺,看似…兩人均醉了,倒在桌案上,鼾聲大作,可曹植卻緩緩的用手撐起身子…
論及酒量,在大魏,除了郭奉孝…曹植誰也不服。
再三確定曹彰已經熟睡後,曹植從他的懷中摸出了一枚令牌,旋即向曹彰拱手一拜。
“三哥,是我辜負了你,這魏王…我不能做,更不能看到大魏四分五裂,父王的心血付之東流!”
他奮力的將曹彰拖到床榻上,讓他躺下,旋即轉身走了出去。
…
…
不多時,許都城的東城門處。
曹植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