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關麟驚訝於這老頭製造出了“秦弩…”
要知道,秦弩在漢末時期可是徹底失傳。
說起來,漢軍強,強在兵器的鍛造。
強在愈發成熟的煉鐵技藝與百煉鋼萌芽時期內,漢人長劍與戰戟的鋒利。
而秦軍強,便是強在這秦弩上。
《史記》記載,自春秋戰國時期,赫赫有名的齊、魏馬陵之戰後,弩便登上了曆史的舞台。
誠如,春秋戰國時期鄭國的刀,宋國的秤,魯國的匕首,吳越的劍…
在弩上,韓國聞名於世,所謂——“天下強弓勁弩皆自韓出!”
隻是,在戰國時期,韓國的弩製造技術在秦國發揚光大,其標準化施工之下,秦弩在數量與質量上都遠超六國。
秦人打仗也講究“強弩在前,錟戈在後!”
無論是古籍中,還是坊間傳言,有關秦弩的故事太多了。
相傳…長平之戰,趙括紙上談兵,被秦軍斷了糧草和援軍,趙軍餓了四十六天。
在這種境況下,趙人孤注一擲,組建了四支最精銳的突圍部隊,由趙括親自統領。
可誰曾想,趙括才“一出門”,就被漫天的弩矢射中,殞命當場,突圍的部隊也鮮有生還。
這便是秦弩的威力。
除此之外,還有古籍上記載的。
秦軍抵禦匈奴,匈奴二十萬飛騎來犯,愣是被秦將蒙恬以大盾在外圍防禦。
盾內則排上數十排弩手,秦弩之下,萬矢齊發,匈奴二十萬大軍頃刻倒地一片,陣型大亂。
而接下來的戰場,秦弩將匈奴的弓騎死死的壓製,給了步兵掩殺衝鋒的機會,一戰誅殺匈奴十萬,逼得匈奴後退七百餘裡,近二十年不敢進犯中原。
此亦為秦弩的威力。
當然…
在漢代,弩也獲得了長足的發展。
比如飛將軍李廣的“漢大黃參連弩”,就曾射殺匈奴左賢王數人。
再加上十餘種不同強弩的種類,漢軍的弩也曾讓胡人聞之膽寒。
隻是,漢代的弩偏向“弩機”,而非用臂力或腳力施展的單人弩。
運輸、機動難免不足。
綜合射程、射速、機動力,秦弩依舊保持著絕對性的優勢。
隻是,漢末時期…天下大亂,隨著邊陲的動蕩,許多製弩技術失傳,彆說是秦弩,就是“大黃具弩”、“六石具弩”,“八石具弩”的製作工藝也極難尋覓。
漸漸地,弩的威力越來越弱,射程越來越短,哪怕是“諸葛連弩”也僅僅隻有七十米。
這種射程,也僅僅隻能打打前排,根本威脅不到敵軍的心臟地帶!
正因如此,失去了威力、射程的“弩”,漸漸被時代淘汰,鮮有諸侯再去配備弩軍兵團。
反倒是弓,成為了戰場的主流。
當然,歸根結底,這是因為技藝的失傳,是因為亂世不會給一個諸侯充足的時間去對弩進行精研。
思慮間,關麟與這老頭到了城郊的一處,他太好奇…這老頭是不是唬他的。
卻見這老頭喚了一個壯漢,這壯漢也極是聽話,向他恭敬行禮過後,就按照他說的,腳踏弓身,臂拉腰拽,以全身之力上弦…
隨著“嗖”的一聲,弩機發射出的箭鏃仿佛刺破空氣,弓弦回彈與空氣劇烈的摩擦,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這隻是一支弩矢射出時的聲音,若是萬弩齊發…那“破風”的聲浪會是何等壯觀?
關麟不由得遐想連篇。
也直到此時,他方才能體會到,為何秦軍戰前要呼出那“大風大風”的聲音。
——這可不隻是為了壯膽啊!
離弦弩矢,在空中穿梭的速度極快,目之所及,那弩矢已經落地,關麟無法確定究竟有多少步,但大致看來,定是超過四百步的。
那時的關麟還特地感受了下這邊的風向,隻是輕微的順風…
若是風更大些,順風的話,或許真能達到《戰國策》記載的八百步!
一時間,關麟不由得心馳神往了起來。
那老頭仿佛看出了關麟所想。
他張口道:“到不了八百步的,什麼風向我都試過了,五百步都到不了,至多四百多步,這《戰國策》看來也不嚴謹哪。”
看到這兒,關麟感覺遇到“大腿”了…
這貨既然能製造出秦弩,那…其它的一係列圖紙,他多半也能成功製作出來,關麟突然覺得這趟穿越的“前途”就光明起來了。
這一刻,他還真想拜師…
哪曾想,提及拜師,這老頭一個勁兒的擺手,“你能繪製出此秦弩的製造圖,老夫可不敢當你的師傅,老夫姓黃,不妨你就稱呼我一聲‘黃…’”
這老頭本想讓關麟稱呼他一聲“黃老”…
沒曾想,關麟拱手直接稱呼道:“老黃”!
這本是關麟隨口稱呼的,誰曾想,這老黃,一喊就喊了整整半年。
後來,這老黃就帶關麟去了自己的山莊,關麟這才發現,這老黃除了家境殷實外,還真有兩把刷子。
山莊裡正經玩意沒有,稀奇古怪的玩意倒是一籮筐。
比如一隻黃狗,關麟都被騙了,以為是真狗。
走近了才發現是木製的…簡直栩栩如生,足以亂真。
關麟稱讚了兩句,老黃卻說,這是他閨女做著玩的。
還有一隻木虎,若不是那木狗在前,關麟真的要以為,這老黃敢養老虎當寵物了。
最奇怪的,當數木人,這木人竟還會揮刀…
依著老黃說的,若是將這木人埋伏在樹叢裡,還能夠出其不意,嚇破敵人的膽!
而這些,都是他閨女做的。
那時候的關麟,突然對她閨女很感興趣。
她閨女,也是個大發明家呀!
便是為此,關麟不免多問了幾句…
老黃也很坦誠,他直言,閨女嫁人後,跟著丈夫去巴蜀了,關麟這才“嗖”的一下子回過味兒來。
——姓黃!
——閨女!巴蜀!
——木狗,木虎,木人…
關麟一個哆嗦,慌忙站起,他直接問:“伱閨女是黃月英?你是黃承彥?”
儼然,黃承彥也很驚訝於,這小子竟能道出他的名字。
這些時日,他一身破爛衣衫,蓬頭裹麵的出入市井,還從未有人將他認出來過了。
不過,黃承彥也不藏著,坦誠的回答。
“是!老夫黃承彥!”
這下,關麟懂了,他反問黃承彥,“你這老頭咋這麼有意思呢?你都是諸葛孔明的嶽父了,你找我乾嘛呀?”
黃承彥這才坦白了心悸,“年輕時學奇門五行,百工奇巧,中年時遊曆山河,以前不覺得,可老了突然感覺到寂寞…就這麼一個女兒,卻與女婿遠走他鄉,整天這山莊裡木頭一大堆,活物就幾個仆人,一頭驢,人生無趣,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