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都督,請!”關麟表現的很客氣。
“我一直很好奇…”魯肅的眼眸突然變得幽深,他微微沉吟道:“四公子是如何看待孫劉聯盟?如何看待魯某人?又如何看待吳侯的?”
這…
情情愛愛多沒意思。
被魯肅這麼一引導,一下子,話題就變得高端了起來。
…
…
那邊廂,梅林中的傅士仁依舊在侃侃講述著他往昔的故事。
如今,已經到這位主公“玄德公”的黑料了。
傅士仁的話愈發的肆無忌憚:“你們知道什麼?當年咱們主公征討黃巾時,是跟著鄒靖將軍混的,咱們主公第一次見到鄒靖將軍,鄒靖將軍就很客氣的告訴咱們主公,‘老弟啊,伱的人沒有經驗,跟在我後麵放放箭之類的就行,不要瞎往前衝。’”
“果然哪,鄒靖將軍帶的可是打胡羌的騎兵啊,那些黃巾軍哪是他們的對手?很多時候,我跟著咱主公就是在後麵放放箭矢,往天上弧線一射,這仗跟我們壓根就沒啥關係。許多時候,一場仗打完了,連個黃巾賊的影子都沒看見。”
“那時候,我總是想不通,為啥最後鄒靖將軍報戰功的時候,總是說玄德公才是主力…總是大肆的封賞、嘉獎咱們主公,後來我才知道,打仗嘛,嗬嗬,狗屁打仗,很多時候戰場上根本就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啊!”
傅士仁繼續講述著這段劉備發家的日子,“果不其然,鄒靖幫了咱們主公,這人情世故下,自然有高人(盧植)在朝廷中提攜了他,咱們主公成為了縣尉,鄒靖將軍則入了京都…至於這幽州討伐鮮卑的重任,這帶兵之權…鄒靖將軍自然又投桃報李的舉薦盧植的另一位高徒——公孫瓚!一來二去…咱們主公、公孫瓚、鄒靖將軍都得了好處,朝廷中的盧植也得了好處,卻忽視了…偏偏有人沒得好處…”
“誰啊——”一乾親衛連忙問。
“張純。”傅士仁繼續道:“原本這討伐鮮卑的將軍,該是張純的,可公孫瓚朝廷中有人,此前的將軍鄒靖又舉薦,這張純自然就比不過公孫瓚了?於是乎…這不,他就引誘遼西烏桓首領丘力居叛亂,攻占右北平郡,他造反了…而咱們玄德公帶著關雲長、張翼德、簡雍,還有我…一共八個屯,八百人就去討伐這張純…結果你們猜,最後怎麼著?”
“怎麼了?”親衛們好奇極了,一個個豎起耳朵。
傅士仁哈哈大笑,“咱們主公是完全打不過啊…”
傅士仁收斂起了笑容,“一戰慘敗,傷亡過半,八個屯長死了四個屯,就連玄德公本人也‘死’了…是不是很意外?”
“我和張翼德、關雲長還有蘇飛四個屯長帶著兩百人逃了出來,張翼德、關雲長嚷嚷著要回去撿回咱們主公的屍體,我也覺得玄德公平時對我們挺好,於心不忍,於是等敵人走遠了,也就回去了!”
“心裡嘀咕著,無論如何,得把玄德公的屍體帶回涿縣,好好安葬!還是我變賣了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換了輛車,想讓玄德公這最後一程走的安詳一點兒,不那麼顛簸。”
“哪曾想,我們的幾十個人返回戰場,找到了玄德公的屍體,可令我們驚喜的是,玄德公沒死,他隻是受傷了,在裝死,嘿嘿,他裝的那是一個逼真哪…睜開眼睛時,委實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咱主公是詐屍呢!甚至…翼德和雲長都嚇得跑開了,就我還在!”
說到這兒,一乾親衛雖沉默不語,卻不由得朝傅士仁豎起了大拇指。
可接下來,傅士仁的話添得了幾分苦澀,幾分落寞。
“後來,將咱主公帶回去,咱主公就拉著我的手,說他跟咱們這幾個屯長恩若兄弟,說若有朝一日,他能成就一番功業,那我們就是他的元老啊!”
儼然,昔日劉備的承諾,並沒有在如今兌現。
這也是讓傅士仁變得貪墨,變得視財如命,變得不顧公義,變得不服關羽,變得不再那麼忠誠的一大原因。
“唉…”說到這兒,傅士仁歎出口氣,“其實張翼德還好,算是跟我同時投靠咱主公的,至於關雲長,嗬嗬…他本是個賣紅棗的,起初他來涿郡是投靠他的族兄涿郡的長史關靖,後來公孫瓚掌兵,他不放心咱們主公,特地派關雲長來幫咱主公的!”
“哪曾想…那日救了咱主公,當天晚上,我與簡雍不過是去撒了泡尿,他們三竟是先我倆一步義結金蘭,倒是把我與簡雍撇在了外麵!”
傅士仁講述起所謂的“桃園三結義”。
而區彆於說書人添油加醋的講述…
什麼劉、關、張,一見如故…選在一個桃花盛開的季節、選在一個桃花絢爛的園林,舉酒結義,對天盟誓,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什麼劉備歎息,張飛厲聲言曰:“大丈夫不與國家出力,何故長歎?”
什麼劉備、張飛兩人飲酒,關羽趕來,喚酒保:“快斟酒來吃,我待趕入城去投軍!
什麼關羽與張飛不打不相識;
什麼劉備麒麟臂,一人攔下了兩人的胳膊…
這些話,若非傅士仁從涿縣民兵營起就追隨劉備,保不齊傅士仁自己個兒聽到了,都得信。
這些都是“有意為之”的傳言罷了!
傅士仁口中的,才是最、最、最真實的桃園三結義。
甚至…
就連這“桃園”都是後來,劉備的的名聲漸漸地起來後,往上添的。
但,不論如何,劉、關、張義結金蘭卻是真的。
隻不過,不是在揭榜投軍之時,而是在征討張純之後,是他們這波人將裝死的劉備救出來之後…
當然,哪怕是現在講起來這段往事。
傅士仁整個一個大寫的懵逼。
——『怎麼我夜裡撒了泡尿,桃園三結義裡…就沒我傅士仁的名字了?』
或許,就從傅士仁這一泡尿起…
蜀漢的故事,就與他傅士仁沒有太大的乾係!
且…時至今日,他傅士仁越來越不受重視。
可傅士仁心裡不平啊!
憑什麼?
大家都是武人?都跟著主公一起出生入死?
憑什麼你們當上將軍?你們說話有分量?我傅士仁就得跟孫子一樣,守著這小小的公安城,聽憑關羽的調遣?
關羽與老子?到底誰的資曆老?這特喵的憑什麼?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傅士仁就是標準的這種心態。
『——憑什麼?』
此刻…他無奈的幽幽歎息,像是心突然就塞了起來。“今兒個就講到這兒了,不講了,不講了…改明兒再跟你們講,咱們主公兵敗呂布,在廣陵時,是怎麼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還有…咱們主公還吃過人肉呢!”
這是徹徹底底的黑料不打烊了!
按照傅士仁的想法…
——是你劉備先對不起我的,我還不能黑你兩句?
就在這時。
“將軍…”一名探馬快速趕來。
“何事?”傅士仁一邊拍著身上的落梅,一邊問這探馬。
“關四公子關麟的車隊,如今在公安城外的梅林處落腳!”探馬如實說。“傅將軍是不是親自…”
不等探馬把話講完,傅士仁頭也不抬,打斷道:“一個關家公子而已?這等事兒,也值得報來?報送於我的?”
探馬繼續道:“關公發出布告,已經任此關四公子為江夏太守了…”
“啥?”
此言一出,傅士仁一怔,“我特喵的…才是公安城的一方太守啊?他…他才幾歲,什麼檔次?毛都沒長全呢吧?就跟三十年征戰的我一樣,成為太守了?”
這一刻,傅士仁的一雙瞳孔瞪大。
心頭淤積的不公與悲愴愈演愈烈。
探馬道:“聽聞,是近來這位關四公履立大功…”
“本將軍跟隨皇叔將近三十年,本將軍立的功,算上腳指頭都數不過來?這江夏郡守,這麼重要的城郡…怎麼能輪到一個十幾歲的臭小子,什麼檔次!”
傅士仁怒不可遏。
他感覺,他又、又、又、又被欺負了。
被劉備“背棄”;
被關羽“欺負”,他心裡憋屈壞了。
“將軍…這…”探馬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這關四公子他愛來不來,愛咋咋地?本將軍才不會去見他!見也該他來拜見本將軍。”傅士仁凝著眉,“還有,傳本將軍令,公安城的大小官員,都不許去見他!誰見,本將軍辦誰,特奶奶的,氣死我了——”
這…
探馬微微一怔,旋即隻能拱手,應道:
“喏!”
說話間,他就退下去了。
就在這時,又一名心腹文吏趕來,“將軍?”
“有屁就放——”
傅士仁的心情像是糟糕透了。
“是江陵城的糜芳太守…”文吏連忙道:“糜太守說,請傅將軍赴江陵城,談個生意?”
“生意?”
一提到生意,傅士仁那怒不可遏的神情頓時收斂了許多。
他輕輕的一捋胡須,肆無忌憚的道:“什麼生意?這糜子方也是腦袋被驢給踢了,這世道上,還有什麼生意,能比軍火生意更賺麼?”
嘴上嘟囔著。
傅士仁做出一副視財如命的表情,不過,糜芳特地來請他,倒是生出了幾許好奇。
“備馬,去特娘的江陵——”
從語氣上上,傅士仁,他依舊生著悶氣呢。
這兩年,他主打的就是一個憋屈。
當然…
這份憋屈帶來的心靈上的創傷,是可以用巨大的財富來彌補的。
——『老子打了一輩子仗,貪墨點兒?怎麼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