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正驚喜於張飛突襲瓦口寨大獲全勝,好基友法正就帶來了全新的情報。
劉備先看的是糜芳、傅士仁的那封。
——“末將傅士仁、糜芳問主公安,荊州奉主公之命,行隆中對之戰略,時刻不忘北伐襄陽,通宛洛,克服中原!日前關家四子麟製秦弩四萬餘架,於江夏訓練弩手四萬,化整為零秘密遣送襄樊,巧施妙計使二將軍詐死,迷惑敵軍,使敵疏於防範,四萬弩手萬弩齊發,一個時辰射殺魏軍三萬五千餘人,魏軍無一生還,威震荊襄…”
——“兼之四公子麟製蹶張弩百餘、連同降將劉曄製霹靂十牛弩百餘,有此神弩助陣,傅士仁、糜芳二將強攻襄陽,襄陽守軍潰不成軍,無法抵抗,傅、糜二將踏弩先登,勇不可當,曹軍大潰,糜、傅二將趁勢掩殺。”
“傅士仁、糜芳身先士卒,衝鋒在前,傅士仁身中四刀尤自不退,糜芳身中三箭,掰斷箭矢,一往無前奪下閘門,眾將士深受鼓舞,勇不可當,不過一個時辰,兵不血刃的攻下了襄陽城,一舉攻克襄陽!斬首賊軍七千,俘虜八千,戰損僅千餘!此為大捷,喜出望外,特加急報捷,下附具體戰報——”
簡而言之,就是——關麟布局,關羽詐死,糜芳、傅士仁殺瘋了,襄陽城終於攻下來了!
看到這兒,劉備並沒有絲毫的喜悅,他的臉色頓時鐵青了起來。
下一刻,他將這竹簡重重的砸在地上,“這糜芳、傅士仁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功?他們豈不知襄樊戰場關乎二弟性命,關乎隆中對的戰略,豈能枉報戰功?”
劉備是極少動怒的,至少在法正麵前,他很少生氣…
可這太玄幻了!
怎麼就萬弩齊發,怎麼就三萬五千餘魏軍一個時辰內悉數殞命?怎麼就戰損一千,奪下襄陽,還俘虜八千,殲敵七千,這是再編童話故事麼?
就算是編故事?這傅士仁、糜芳就不能編的真實一點兒麼?這故事裡,你傅士仁、糜芳都比呂布還要呂布了,敢情關羽、張飛、趙雲、馬超、黃忠五個放一塊兒,都不是你來對手是吧?這是開無雙了吧?
整個故事,也都快變成神話故事了!
“如此冒功!膽大包天!”
法正沒想到劉備尚未看到第二封竹簡就如此激動,忙提醒,“主公息怒,不妨也看看雲長的這封戰報。”
呼…
劉備長長的呼出口氣,一邊展開關羽的那封戰報,一邊氣不打一處來,“真是可怕呀,我知道這傅士仁、糜芳沒什麼本事,可因為這麼多年,他們跟我走南闖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故而我讓他倆分彆做公安城太守,江陵城太守,本意是讓他們為雲長打打下手,籌措下軍糧,助雲長北伐曹操,可沒曾想,他們竟用這樣一封戰報糊弄於我,是當我糊塗了麼?但我老眼昏聵了麼?他們什麼貨色?我會不知道?”
劉備氣的青筋暴起,“一個時辰,射殺三萬五千敵軍?就是敵軍站在那當靶子讓他們射,一個時辰也射不完吧?還戰損一千,殺敵七千,俘敵八千,攻下襄陽,這上麵的字,我一個都不信!若他們真這麼厲害。這麼多年?我劉備會一無所知?是我劉備瞎了不成?”
也就是在好基友法正的麵前,劉備是最放鬆的,也正是如此,劉備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方才會如此失態!
劉備也是醉了,至少上次聽聞於禁江夏大敗時,那是關麟“燃燒罐”克敵,那還符合常理,經得起推敲!
可這次…哪怕傅士仁、糜芳極力在捧關麟,可字裡行間也把他倆的功勞吹上了天,誇的是天花亂墜!
偏偏假…太假了,這戰績、這戰損都太假了,這讓劉備簡直無法直視。
不過…這卻是讓法正尷尬了,這…他該怎麼說?
或者說,他無論怎麼說,那不都是在打這位好基友的臉麼?
——『好尷尬呀!』
就在法正不知所措之際,劉備的目光已經望向了關羽的這封竹簡,看到這封竹簡,他多少消了幾分氣,二弟能送來戰報,至少…證明他是無恙的!
當然,在劉備看來,哪怕是高傲如二弟,也絕不會向傅士仁、糜芳那般,送來一封明顯作假的戰報來!
隻是…
當劉備的目光停留在竹簡上時,他突然怔住了。
這戰報是二弟關羽親筆所寫,裡麵的內容竟跟傅士仁、糜芳送來的差不多。
劉備依舊沉著臉,可整個此間軍帳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
他可以不信傅士仁,也可以不信糜芳,甚至可以不信荊州所有的人,可他的二弟關羽,他怎麼能不信呢?
那麼…
也就是說——這是事實!
因為八牛弩、霹靂十牛弩,因為傅士仁、糜芳的勇武無雙,襄陽城攻破了!
因為雲旗的秦弩,因為他的調遣,真的一個時辰射殺了三萬五千曹軍!
這不是童話故事,這是真的…如假包換的真!
這…
劉備的臉色顯得陰晴不定。
他心頭不由得感慨:
『天哪…二弟的這個兒子,天哪——』
這一刻,彆看劉備站在這兒,其實他已經有些腿軟,還是好基友法正最了解劉備,連忙一把將他攙住。
可隨即,一股眩暈感襲來,劉備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還是…太震撼了!
來自糜芳、傅士仁的震撼;
來自戰績的震撼,來自戰損的震撼,來自秦弩的震撼,來自襄陽的震撼;
也來自那…關麟關雲旗的震撼!
總而言之,劉備是太、太、太、太震撼了!
一時間,他望著關羽戰報中最後的十幾個字,不由得癡了。
——“幸有吾子雲旗,不辱使命,襄陽大捷!”
字裡行間,劉備都能感受到,二弟關羽因為這個兒子所產生的深深的驕傲。
什麼時候,雲長開始不因為自己,開始因為兒子驕傲了。
…
…
襄陽城,隔著中間的漢水、荊江,關羽與關麟眺望向對麵的樊城。
“吾兒準備怎麼打下這樊城?”關羽輕聲的問,他的目光平視,一改往昔頭顱高高昂起的姿態,整個人顯得親和了許多。
他甚至還事無巨細的提醒,“樊城從城防看是要比襄陽更好攻的,樊城是低矮的夯土城牆,而襄陽是青條石和大城磚砌成,樊城的護城河隻有十米寬,而襄陽城三麵環山一麵臨水,引漢水為護城河,寬達二百多米…”
“從這個點去分析,樊城似乎更容易攻破,故而…為父一直講樊城作為主攻的點,破了樊城就斷了襄陽退路,襄陽不攻自破,不過現在…”
說到這兒,關羽頓了一下,“吾兒的謀劃與戰略已經與為父截然不同了。”
聽過關羽的話,關麟淡淡說:“父親以為攻城最難突的是青石條沿與大城磚的城牆,是數百米的護城河,是堅固的城防,可父親可想到過,比起人來,城牆、護城河都是死的,隻有人是活的!人才是能使用這些,並拿這些妥善運用的人!”
說到這兒,關麟頓了一下,“我們能打下襄陽,是因為斷了襄樊之間的支援,是因為襄陽失去了徐晃這個主心骨,是因為糜芳、傅士仁將軍的神勇,是因為守軍心中的絕望,也是基於此,孩兒倒是覺得,攻城略地,難的不是城牆,而是人!城牆與護城河嘛,充其量是輔助而已!”
說到這兒,關麟眨巴了下眼睛,補上一句,“就像是之前孩兒謀劃襄陽,老爹不也是輔助,就站在樊城外…吹吹風,作用看似不大,但卻也是不可或缺,不一樣一刀未出,就退了徐晃五千驍騎麼?”
得虧關麟說的是“不可或缺”…
關羽都以為他要說“老爹是聊勝於無”了,心念於此,關羽竟還覺得難得,很難得!
是啊,太難得去跟雲旗交談,能抗住三句話不發火的。
“是啊…”關羽順著關麟的話接著說:“樊城有曹仁,有徐晃,有龐德,有五萬曹軍…樊城的背後就是許昌,曹軍已經退無可退了…是背水一戰!”
“所以,打樊城不能急!”關麟像是成竹在胸…他指著襄樊荊江之間的黃家灣,沉吟道:“我打算等到漲水期時,派船舶到那裡,占據住黃家灣,然後將八牛弩、霹靂十牛弩、蹶張弩連同弩手在那裡布下一方弩陣,閒著沒事兒,就用弩矢問候問候樊城,也問候問候這位曹營裡的天人將軍!”
這…關羽下意識的覺得,這打法,似乎殺傷力不強,可侮辱性極大!
但——並不致命!
關羽正想進一步問關麟,如何給於樊城致命一擊時。
關麟當先開口了,他問道:“爹?你胳膊上的傷勢如何了?”
聞言,關羽活動了左臂,不愧是能扛得住刮骨療毒的男人,如今已是恢複如初…關羽不忘感慨道:“也是多虧了你的神藥!”
“老爹可彆謝我。”關麟笑著擺了擺手,“要謝,老爹該去謝你那兒媳婦?”
“星彩?”聽到兒媳婦,關羽脫口吟出張星彩的名字…
這讓關麟心頭“咯噔”一響。
——『這哪跟哪啊?』
他當即解釋道:“是你五兒媳婦…江陵城外,鮑家莊的鮑三姑娘,若非她家裡藏著的陳芥菜鹵,老爹你多半就沒了,可惜的是鮑家莊就那二十壇,治父親,連同關家軍的傷病就用了五壇子…”
關羽反問:“那再去製這陳芥菜鹵不就行了?”
關麟睜大了眼睛,目光直視著關羽:“老爹,你可知道這玩意,製成一次得十年…”
呃…
關羽突然覺得有點尷尬,是他很傻很天真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