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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八章 詩緣情而旖旎,我難道看不出情?(1 / 2)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煥然一新的洛陽城門,曹丕、吳質、劉楨等人分成兩隊站在大門處等候曹植。

官道上漸漸響起馬蹄聲,曹植身穿披風,帶著幾個隨從風塵仆仆地策馬而來…

曹丕揮手道:“子健…”

他連忙迎上去,曹植看到兄長這麼晚了還來接他,顯然有些驚訝,忙翻身下馬躬身要拜。

曹丕扶住他說,“子健,你可來了,不親自把這洛陽城交給你,為兄怎麼能放心呢?咦?隻有你們兩個人麼?沒有親衛護送麼?”

曹丕指的兩個人是曹植與丁儀。

丁儀與楊修一樣,都是支持曹植的,是曹植的死忠,此番也是一道跟他回來修築洛陽。

聽到兄長的話,曹植純真的笑了,“自從父親命我二個月內完成洛陽的修建,我心急於洛陽這邊的進度,來不及調動兵馬,直接就帶上丁兄一道往回趕,三天三夜這才趕到。”

曹丕關心的撫摸著曹植的手臂,“一連幾天騎馬,很辛苦吧?”

“能接替二哥為父親築城,這點辛苦不算什麼。我聽人講,二哥將整個洛陽城已經建的七七八八了,如今看這氣勢恢宏的城門,料想果然如此,看來,托二哥的福,愚弟這次能輕鬆許多了,也多半能如期完成任務呢。”

曹植說著話,又要拱手感謝。

曹丕製止道:“哎,自家兄弟,說這個做什麼?你一路辛苦,二哥你給帶了上好的葡萄酒,接風洗塵!”

一番寒暄…

曹丕、吳質、劉楨等人在前,曹植、丁儀在後,一行人進了城門,左手邊就是一處驛館,曹丕等人先進去,曹植正要跟著進去,丁儀忽然止住他,“公子初來洛陽就醉酒,怕是曹丞相知道了…”

不等丁儀把話講完。

曹丕大聲道:“四弟怎麼不進來?這酒菜都備好了?快來嘗嘗吧!如今這洛陽城找不到燒菜的夥夫,這些菜肴可是你嫂嫂特地燒的,就是為你接風準備的。”

聽到“嫂嫂”這兩個字,曹植的眼珠子一定,他意味深長的望了丁儀一眼,旋即直接脫下披風,扔給丁儀,“嫂嫂與母親一樣,素來都對我好,既是嫂嫂燒的飯…我如何能推脫呢?”

說話間,曹植再不遲疑,大踏步邁了進去。

果然,甄宓真的在這裡,這還是今年以來,曹植第一次見到嫂嫂。

似乎注意到曹植有些意外…

“洛陽築城總是辛苦的…”曹丕解釋道,“你嫂嫂本在許都,離這裡不遠,怕我吃不慣這邊的大鍋飯,就特地來這邊為我燒菜,這燒著燒著,這裡的許多官員就都離不開你嫂嫂燒的這口菜了,倒是子健好口福啊…我走了,你一樣能吃到你嫂嫂燒的菜肴。”

曹丕說這番話時,眼眸幽幽的轉到了甄宓的臉上。

此刻的甄宓正一身素色袍子,淡雅的站立在這雅間中,清冷淡然的氣質,猶如清蓮初綻,清淨優美,不惹塵埃,更宛若那俗世中盛開的蓮華一般。

儘管已經芳華不在,可任憑誰看到她如今的清冷容顏,也不由得會再度吟出十年前,坊間風靡的那句——“江東有二喬,河北甄宓俏!”

反觀甄宓,此刻她正抿著唇。

儼然,站在這一對兄弟之間,讓她有些緊張與拘束。

也讓她回想起,兩日前,當曹丕得知曹植要來時,他向自己說的話…

那一刻,不知道從哪裡,曹丕拿出了許多曹植撰寫的文章,與這些文章一道拿出的…還有甄宓的三封信…

這些年來,甄宓與曹植書信過三次。

其中聊的也隻是“曹植在幫嫂嫂排解寂寞”罷了!

可…

小叔子與嫂嫂,這等書信…畢竟是禁忌的,兩人的書信往來往往也是在暗中,極其隱秘,甚至鮮有見麵,更彆提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

不曾想,還是被曹丕知道了。

“子桓,你誤會我了!”

“誤會什麼?我的詩雖不如子健,但我也懂得看詩,詩緣情而旖旎,這一封封詩,這一封封信裡,我難道看不出一個‘情’字!”

“子桓你還是誤會了!”

“你喜歡詩,我們就談詩,我誤會什麼了?”

麵對曹丕的咄咄逼人,甄宓流淚了,她期期艾艾的拽著曹丕的手,“子桓,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說句話麼?自從我嫁給你,你就一直冷著我,這麼多年了,一直冷著我,如果…如果你當初看不起我,嫌棄我是個棄婦,你為何還要娶我?你饒過我,放過我們彼此不行麼?”

曹丕輕輕的擦去了她的淚,他不願意過多的去訴說這件事兒,他對甄宓沒有情,能讓他動心的隻有權利,郭女王能為他出謀劃策,爭取權利,他便喜歡郭照郭女王!

甚至…曹丕深深的知悉…甄宓,就連她本人也不過也是一個工具,是父親讓他們兄弟相爭的工具!

既如此,父親想用一個女人讓他們兄弟爭,那他曹丕也用這個女人,去贏下這世子之位。

“這些信我都看過了,以前的事兒我不想說,以後也不會再提,我隻要求你做一件事兒!”

曹丕的聲音冷而堅定。

甄宓咬著牙,“是…是不再與子健書信,不再談論詩詞麼?”

——『你們談的是詩麼?』

曹丕強忍住心頭呼之欲出的怒火,他用命令的口吻對甄宓道:“子健兩日後會來洛陽,我要你待在這兒,你們不是喜歡談詩麼?那我就讓你們在洛陽談個夠!”

曹丕不是開玩笑的…

曹植要接手修築洛陽,他曹丕要離開,可曹丕最放不下的,就是李藐的密道,他必須讓這密道萬無一失,讓這密道不會被發現!

所以…他必須想辦法幫李藐掩藏這“密道”!

想辦法去轉移曹植的注意力。

那麼…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甄宓。

曹丕太了解這位愚蠢的弟弟了,隻要甄宓在洛陽,他非但不會發現密道,甚至父親兩個月完成修建洛陽城的任務,他也完不成!

曹丕是個為了世子,能犧牲一切的人,哪怕犧牲的這個是他的妻子。

因為他更清楚,如果在這場世子爭奪中,曹植成為最終的勝利者,那…屬於他的一切,地位、名譽,甚至是妻子、尊嚴,都會被奪走!

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曹丕要再無顧慮,放手一搏了!

“子桓,你還在誤會我…”那時的甄宓委屈極了。

曹丕卻凝著眉,“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真的需要你這麼做…如果,如果你還當你是我的妻子,那就按我說的做!就在洛陽城與子健聊詩…”

說到這一句時,曹丕的心頭一如既往的屈辱,仿佛失去了尊嚴,仿佛變得行屍走肉。

他將那些令他無比“屈辱”的書信一股腦扔在了甄宓懷中拂袖而去,隻剩下甄宓在他背後忍不住問:“為什麼?為什麼?”

曹丕回頭,“還是不要問的好,連我都很後悔知道為什麼?一旦知道,就無法忘記,無法擺脫,所以不知道,反而是仁慈!”

因為這件事兒,因為這些話,甄宓仿佛哭乾了眼淚,曹丕屈辱,可她又何曾不屈辱的在執行曹丕的這個任務呢?

此刻,在這驛館的雅間內,甄宓努力的擠出幾許笑意,“子健來了,你兄長幾日前還說,擔心你怕冷,讓我給你縫了一件披風,可忙活了幾個晚上呢!”

曹植感動萬分:“嫂嫂……二哥和嫂嫂待我真好。”

他邊說邊低頭撫摸著披風邊緣精致的繡花,百感交集…

他突然抬頭,拉過曹丕的手,又望向甄宓:“嫂嫂,今晚我要與二哥不醉不歸,嫂嫂不會介意吧!”

“這個…”很快,從甄宓的口中淡淡的吟出兩個字:“自然——”

夜色愈發的黯寂,不過多久,曹植已經是酩酊大醉,他吟著:“……清醴盈金觴,肴饌縱橫陳。齊人進奇樂,歌者出西秦。翩翩我公子,機巧忽若神,二哥…二哥該你了,二哥…二哥你與嫂嫂對我真好!”

醉了,醉了…

曹植已經醉了,醉倒在曹丕為他特地編織的溫柔鄉中!

倒是甄宓,她冒著風站在這驛館的台階上,望著那雅間的門,風吹著她的衣袖,顯得那麼單薄淒涼。

這一刻的她仿佛置身風暴眼中,最直接也最劇烈的感受著這對兄弟間的暗流湧動。

她知道,無論如何,她是躲不過去了!

壽春城,整個張遼的府邸仿佛被一片迷茫煙霧繚繞。

府邸的臥房內響起張遼低沉、痛苦又極致隱忍的慘叫聲。

“啊…啊——”

屋內,一乾親兵守護在外圍,所有親兵的眼睛緊緊的凝在卓榮那纖細的手上。

錚亮的醫具“鐵八件”就擺在一旁;

金銀針、銀絲、藥杵、火罐、披肩、通木、腰柱、抱膝等彙於一堂。

卓榮從容的拿起一枚銀針用酒衝過,又用火溫了一下,然後插入張遼的穴位,然後是第二枚,第三枚,直到插了十一枚,原本暈厥的張遼方才醒了過來。

周圍一乾親衛興奮的驚呼:

“醒了,張將軍醒了!”

原本對卓榮的醫術還有些懷疑的一乾親兵,這下總算是放下了心頭的擔憂,對卓榮的語氣也親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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