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方才說兩點深思的?那第二點呢?”駱統接著問。
魯肅的麵頰上添得了幾許愁容,“我能想到的吳侯也能想到,我是擔心…荊州與巴蜀攻勢太盛了,之前一個關雲旗已經讓主公忌憚,現在又多了個張翼德,我擔心主公害怕呀,因為害怕而做出錯誤的判斷,做出與孫劉聯盟,聯合抗曹截然不同的判斷!”
這…
彆說,魯肅的話引得駱統也有幾分擔憂了,這位東吳國主可從來不是一個豁達的人,那麼…就看在他的心目中,是曹操的威脅更大?還是荊州、巴蜀的威脅更大?
此前一個關雲旗,雖然光芒是盛了點兒,可還不至於威脅到孫劉聯盟的穩固。
現在又多出一個張翼德,如果再考慮到諸葛亮的調教能力,那就有點…
反觀東吳這邊…
“唉…”駱統一想到東吳,忍不住就歎出口氣。
“你歎氣什麼?”魯肅問道。
駱統凝眉,“先是關家父子,又是這黑張飛,荊州、巴蜀如此攻勢如虹,可咱們東吳…唉…大都督也聽說了吧?近來淩統將軍為了救一個女人,四次請戰北擊壽春,均被吳侯給拒絕了,甚至最後一次兩人還大肆爭吵,劍拔弩張!”
駱統說的這事兒,魯肅太知道了。
隻不過,話題轉移到這邊,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蕭索了起來,他知道這事兒是與那“卓氏良藥”的發明者,女大夫卓榮有關,更是與曹魏的張遼有關…
他不禁感慨道:“好可怕的女人哪!一個女人引得魏、吳兩位上將軍能‘失智’、‘衝動’到這種地步,淩公績是與吳侯劍拔弩張,大肆爭吵…那張遼張文遠則是為了救這個女人,屢次求曹操,最終被曹操幽禁…讓他反省!可怕呀,這個女人何其可怕呀?”
這時,駱統撓了撓腦袋,好奇的問:“可這件事兒…我怎麼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呢?曹操懷疑張遼與卓榮勾結,吳侯又懷疑淩統與卓榮勾結,可卓榮一個女醫者?與她勾結…能怎樣?還能害了那曹操與吳侯不成?”
“嗬嗬…”聽到駱統這麼問,魯肅不由得淺笑了起來,他淡淡的道:“你彆忘了,卓榮可是為關雲長刮骨療毒過的,更是配合關家父子演戲,迷惑曹軍,一舉重創曹軍,連襄陽都打下來了!”
“她的身份又是華佗弟子,而華佗恰恰又是曹操所殺…你說?卓榮會不會與關羽,亦或者是關麟有所牽連?會不會就是這關麟的人?如此一來…那張文遠與淩公績又會不會與這對關家父子有所牽連?”
聽到這兒,駱統嚇了一跳,直接“啊…”的一聲驚呼。
“這…這不至於吧?”
“至於不至於…不重要。”魯肅的語氣突然變得鋒利,“此事,我已經致信於吳侯,曹操素來生性多疑,故而,我建議主公莫要怪罪淩統,反倒是應該推波助瀾,讓曹魏相信,卓榮與張遼、淩統真的有關係…更讓相信他們所有人都與關麟有關係!然後借曹操之手除掉東吳的心頭大患——張遼張文遠,此方為真!”
魯肅一改往昔的慈祥與寬仁,這一刻的他一雙眼瞳宛若鷹眼一般犀利。
魯肅是老實人不假,可他從不是“鴿”派,他是東吳裡最“鷹”派的那個。
現如今,利用一切機會,他一定要推波助瀾,讓曹操儘可能的猜忌張遼,除掉張遼這個心腹大患!
如此…北上的路才會通暢!
倒是這一番話,直接把駱統給鎮住了,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更是宛若“口吃”了一般,喃喃吟著。
“借…借刀殺張遼?曹…曹操會麼?”
“呼…”
一聲長長的呼氣,魯肅沉吟道:“我賭的是曹操的猜忌心,賭的是他這份猜忌心淩駕於一切功勳與情義之上!”
這一刻,魯肅的眼眸中露出的是宛若刀子般犀利的鋒芒,這一次…他何曾不是再用淩統,再用卓榮去賭呢!
賭這個讓東吳“小兒止啼”的上將軍,會永遠的消失!
…
…
壽春城,一處宅府,這裡是司馬懿與張春華臨時休息的場所。
此刻,已是黃昏…
一名醫者正在為司馬懿診脈。
“一息四至,不快不慢,不強不弱,脈來和緩,脈的硬度、張力適中,是有胃氣的正常脈象,見於健康人。”
醫者診脈完成後,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張春華忍不住嘲笑司馬懿,“哪有你這樣的,什麼事兒沒有,卻是三天就請大夫來診脈一次?倒像是有什麼大病一般?”
司馬懿不顧張春華的嘲笑,他一本正經的雙手按住郎中的雙肩,“大夫可能從我脈中察覺到一絲中毒的跡象…或許毒性不強,很緩,但料想…應該是能查出來的吧?”
麵對司馬懿的問詢,大夫很篤定的搖搖頭,“老夫行醫數十載,是否中毒一脈便知,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公子無需杞人憂天?”
從這一句話中,張春華聽出了司馬懿的擔憂,他還在擔憂關麟給他種下的那毒,那三個月不服解藥就會七竅流血而亡的毒!
“多謝大夫…”
司馬懿嘴上這麼說,可內心中還是擔憂,他將大夫送出門後,再度回到正堂。
左右踱步…
張春華問道:“這世上哪有這麼神奇的毒藥?服用後,毫無跡象…便是查都查不出來!”
“也不是全無跡象…”司馬懿道:“那關雲旗說的…這毒性會引入陰郤穴、行間穴、足三裡穴、中府穴、湧泉穴中…這幾個穴位我每每按壓都會疼痛,且日複一日越來越疼,若是沒有中毒?為何這疼痛會逐步加劇呢?”
司馬懿的話張春華無法回答…
當然,他們這對夫妻哪裡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心理作用”…
類似於陰郤穴、行間穴、足三裡穴、中府穴、湧泉穴,誰按壓都會疼。
隻不過,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心思活絡,越有“被迫害的妄想”,覺得一日比一日疼。
就在司馬懿與張春華凝眉之際…
本已黃昏,理應步入沉睡的壽春城,忽然響起一陣鏗鏘刺耳的鐘聲。
司馬懿連忙收斂心神,睜開眼睛往窗外去看,張春華也跟著他向外看,她疑惑的問:“這是什麼聲音?”
司馬懿望著虛空的黑暗喃喃道:“這鐘聲,是出大事兒了!可戰事…似乎襄樊近來,並無戰事啊!”
想到這兒,司馬懿的眉頭凝的更緊了。
等等…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連忙道:“是益州,是巴蜀…一定是那邊遭遇大潰敗了!”
當即司馬懿披上外袍,迅速的往衙署方向行去。
…
與司馬懿宅府緊鄰的另一處府邸,這裡是張遼臨時的落腳點、休息之處。
因為六次向曹操請求饒恕卓榮,而引得曹操震怒,被下令幽禁於此府邸,閉門思過的張遼,他也聽到了這道鐘聲。
受製於曹操的吩咐,他隻能在府邸中,無法出門。
可這每一次聲音的撞響,都讓他的心情愈發沉重。
救卓榮,那時知恩圖報!
可張遼的心始終係著大魏。
“出事了——”
“出事了——”
一連兩聲,張遼忍不住握住拳頭,對大魏,對曹操的擔憂之情呼之欲出!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