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傅…求你收下他們為弟子吧?”
“師傅——”
“師傅——”
一時間,稚嫩的童聲此起彼伏。
這一幕,關麟與劉禪看的真切,劉禪“吧唧”著嘴巴感慨道:“子龍叔,好威風啊…這麼多人崇拜他!”
彆說,以往劉禪雖也聽到過趙子龍銀槍白馬,七進七出,可…在他看來,那又如何?劉禪完全沒有概念哪。
可現在,這麼多人圍著他,這讓劉禪有一種由衷的羨慕。
關麟密切注視著劉禪麵頰上表情的變化。
心裡不由得感慨:
——『很好,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在發展。』
就在這時,“鬥哥哥…”
清脆的聲音突然傳出。
是那小男孩魚豢…
看到魚豢,看到他那張燦爛到讓人心裡暖洋洋的笑臉,劉禪立刻就咧開嘴巴,笑著道:“小魚啊,你是不是也想找我子龍叔拜師啊?這個好說,包在我身上,子龍叔看在我的麵子上,一定會收你為弟子。”
劉禪一邊說著話,一邊拍著胸脯,就像是一個“帶頭大哥”一樣,信誓旦旦。
他是真的可憐魚豢,也喜歡魚豢,覺得這樣一個孩子真的在大山裡,那就太可惜了。
故而,魚豢還沒說,劉禪主動張口。
哪曾想…
魚豢抿了下唇,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張口的:“我…我不想學武,我…我想跟著你,做你的小跟班!”
啊…
劉禪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魚豢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一時間,劉禪不能理解了,他一攤手,“跟著我?為啥呀?”
是啊,在劉禪看來,他懶、不愛讀書、不能吃苦、不學無術……總而言之,一切與“好”沾不上邊兒的辭藻,悉數都圍攏在他的身上。
為啥?跟他呀?
劉禪帶著無比茫然的表情再度望向魚豢。
隻見魚豢的麵頰微紅,他依舊是很小心笑著的表情,“因為鬥哥你是好人,你買了婆婆的石榴,昨夜又偷偷給了阿婆一袋錢幣,阿婆說那是一萬錢,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她這輩子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善人…”
說到這兒,魚豢頓了一下,“我…我在想,如果…如果我能追隨著這樣一個大善人,那…那我定然能學到許多,哪怕是給大善人跑前跑後,我也…我也願意!”
這…
魚豢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話,讓劉禪怔住了,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竟有這麼一次,他…他竟也變成了彆人的光。
就因為他善良麼?就因為那一萬錢麼?
一萬錢算個什麼?十個一萬錢也買不了一匹良馬,卻…卻可以讓一個小男孩對他劉禪“推心置腹”?
“我…我…”
一時間,劉禪語塞了,他不知道該不該答應魚豢,他倒不是擔心魚豢出去不安全,也不擔心這小家夥不懂事,劉禪最擔心的是…千萬不要因為他自己,誤人子弟啊!
舉足無措間,他隻能把小腦袋望向關麟。
關麟倒是覺得有些驚喜…
人說,龍生龍、鳳生鳳、跟著老鼠學打洞。
劉禪可以說懶,但並不壞,可魚豢是誰?那是《魏略》的作者,是一個大學問家,劉禪最缺乏的不就是這樣一個能助他“沉心靜氣”的“伴讀”麼?
再說了,魚豢的品德也是極其高尚。
如果按照曆史原本的軌跡,他長大後是要到魏國做官的,他是見證了高平陵之變…也見證了三家歸晉,但他尤能“忠於曹魏而恥為晉臣者”!
這等氣節,不也是“開城投降派”的代表劉禪…最為或缺的麼?
沉心靜氣!
氣節!
單單這兩條,關麟仿佛撿到了寶。
當即,關麟笑道:“既人家這麼想跟著你,你還扭捏起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劉禪忙解釋道。
“得了!”關麟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以一個師傅的口吻,“你爹既讓我教授你,那我便替他做這個主,讓魚豢做的你伴讀好了…正好,那黃皓走了,也得有人補上他的空缺!”
“這…也行!”劉禪看起來頗為高興。
可剛剛一蹦三尺,就琢磨出一絲不對勁兒來,連忙問:“黃皓走了?他去哪了呀?”
關麟沒有搭理他,直接轉身走開了。
倒是魚豢,得到這樣的機會,他連忙向劉禪行禮,“從今天起,我就是鬥公子的伴讀了,多謝鬥公子…多謝鬥公子…”
“小意思,小意思…”劉禪頗為豁達的揮手,說起來,魚豢在他身邊的感覺與黃皓截然不同,雖都是小跟班,但這個…讓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或許是…光,或者說是“帶頭大哥”的感覺!
他劉禪也能成為彆人的帶頭大哥了!
這邊,劉禪還在喜出望外!
那邊關麟…走到馬車前,本是要登上馬車的,就要到啟程的時間了。
這趟來山上,是未知的路線,卻收獲了許多更真實的情感。
當然,無論是趙雲收下這些孩童,還是阿鬥多了魚豢這麼個“品學兼優”的伴讀、良友,這些都是始料未及…
倒是,還有一件始料未及的事兒傳來。
這是諸葛恪將一封來自“鴻雁”的急報遞給了關麟。
能把急報送到這山上,想來…是要緊的大事兒。
關麟迅速展開,白紙黑字…躍然幾個字眼,醒目的映入眼簾。
——『孫權派周循審甘寧、朱然一案!』
——『此案如何審?還請雲旗公子示下!』
這…
突然出現的這一條情報讓關麟怔了一下。
孫權竟然派周循審甘寧。
——『乖乖的!』
伴隨著心頭的暗想,關麟的嘴角微微咧開,竟是笑了…
——『這位吳侯還真的…總是能完美的錯過所有的正確答案哪!』
當即,關麟笑著登上了馬車,他展開一張白紙,然後鋪好墨水,開始寫這封給“鴻雁”的回信。
第一列是四個字。
——逼‘寧’入江!
寫出這四個字的時候,關麟想到了一個故事,一個《水滸傳》中的經典故事。
——林衝誤入白虎堂!
…
…
平魯城,城樓之上,嚴畯負手而立,目光炯炯的望著正前方向的漢水。
倒是他的身後,無論是曹仁,還是趙儼、徐晃,甚至包括殷署、牛蓋,一個個均是瞪大眼睛,一副如臨大敵的既視感。
整個此間的氣氛,十分的冷峻。
還是曹仁受不了這等氣氛,“嚴先生啊嚴先生,按你說的,他關羽在對岸高處挖了個蓄水池,咱們隻能在北岸高處也挖個更大的蓄水池,這都沒問題,可…可哪怕挖了,七、八月時,引水倒灌,整個襄樊還是得全被淹了…淹的還更厲害了,這…這…”
說到最後,曹仁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其實在酒宴上喝了一些酒,可現在…酒特喵的全醒了,他是醍醐灌頂啊…
嚴畯的話,他也聽明白了…
意思就是——來呀,互相傷害啊!
不是引水倒灌麼,一起灌哪,關羽,你不讓我好過,丫的…你也彆好過!
隻是…
這種事兒,終究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此時,嚴畯深深的呼出口氣,他感慨道:“覆巢之下無完卵,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哪裡有這麼好的事兒,隻淹漢水南岸或是北岸?關羽那蓄水池之下,我嚴畯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保全北岸了!”
說到這兒,“唉”的一聲,嚴畯長歎:“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整個襄樊悉數都被水給淹了!”
聽著嚴畯說到這兒,“這,這,這…”曹仁一連三個“這”字,可除了這個字外,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趙儼也忍不住問道:“就沒彆的辦法麼?非要都淪為水中魚鱉?”
“沒有彆的辦法。”嚴畯的話一如既往的堅定,“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讓這襄樊戰場變成一片汪洋,隻不過…”
他像是刻意賣了個關子。
這可急死在場的諸人了。
“嚴先生有話就說吧——”
帶著長長的尾音…曹仁的聲調顯得有些悲愴。
嚴畯頓了一下,轉過身來,麵朝眾人,鄭重其事的開口,“漢水倒灌?未必…是災啊?若七、八月之時,這裡變成一片汪洋,那到時候比的就是城牆的堅固,就是防洪設施的提前籌備,就是船舶的多少…簡而言之,比的就是誰準備的更充分!”
說到這兒,嚴畯的眼眸眯起,語氣更添嚴肅與一絲不苟,“如今,我們知曉那關羽在高處建蓄水池,可關羽何曾知曉?我們在做什麼?敵在明,我在暗,漢水倒灌樊城…若樊城扛得住,那壓力可就給到襄陽了!至少,在引流上,我有把握…引水倒灌,讓那襄陽城承受的水流是樊城的十倍!”
呼…
嚴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一個研究潮水、河水、水流的學者…
但此刻,他仿佛才是這漢水兩岸,是這襄樊戰場的主宰!
他的話,振聾發聵到…讓每一個人信服!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