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為了…防範諸如黃忠射殺夏侯楙的悲劇再度發生,樊城特地建了幾處瞭望台。
所謂…站的越高,看得越遠。
除了樊城外,平魯城、郾城…乃至於,曹仁挖掘蓄水池,引水入蓄水池的罾口川、鏖戰崗、餘家崗、團山鋪也均建立著不少瞭望台!
這些瞭望台讓曹仁安心,更讓曹操安心…這也是為何,曹操與曹仁能夠篤定,他們在漢水以北挖掘蓄水池的行為,並沒有被關羽發現。
除了樊城上空外。
其它地方,壓根…從來就沒有看到那些飛球!
正因為如此,如今的曹仁還頗為得意,眼看著七月漲水期來臨,隻需要等到水位上漲,然後開鑿堤壩,接下來…就是見證整個漢江南北變成一片汪洋的時刻。
而樊城、平魯城、郾城…
早已用沙袋裡三層外三層的將城池包裹,兼之那…數不儘的船舶,鐵索連在一起,足可保證…大水倒灌之時,能夠讓數以萬計的魏軍躲入其中,安然無恙。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按照原本的計劃在發展。
很順利嘛——
但再順利,也不能大意,更不敢大意!
如今…
因為引水倒灌的日期越發的近了,襄陽城的官署內,燈火通明。
曹仁依舊召集趙儼、嚴畯,連同一乾部將討論,如何…趁著漢水倒灌,引水軍過河,將襄陽城反攻回來。
這是曹仁的心結啊…
如果說此前丟南郡,還可以說是他大意輕敵,中了周瑜的詐死之計。
可丟襄陽,曹仁卻是又中了那一對關家父子的詐死之計。
甚至不光襄陽丟了,連同宛城也被攻破,他曹仁倒成了孤懸在外的那個!
這一連串的失利!
儘管沒有人敢拿這個去取笑、消遣曹仁,可曹仁自己個兒心裡邊兒苦啊,他堂堂“天人將軍”,他丟不起這人,若是襄陽城攻不回來,宛城這顆釘子拔不掉…
那他曹仁在大魏委實是沒臉見人了!
故而…
這次的曹仁極其認真,哪怕局勢儘在掌控,可他的麵頰始終嚴肅異常。
“咳咳…”
一聲輕咳之後,他詢問趙儼,“平魯城、郾城、新野城那邊無恙吧?”
“安然無恙!”趙儼回道:“徐晃將軍率三萬軍駐守平魯城,同時看護著罾口川、鏖戰崗、餘家崗、團山鋪這些地方的水道…按照曹將軍的吩咐,日夜不停的尋常,特彆是瞭望台上,始終注意著天穹…確保,這邊挖掘蓄水池的事兒沒有被荊州發現。”
說到這兒,趙儼頓了一下,“至於郾城…由殷署將軍駐守,殷署將軍素來沉穩,手中又有一萬兵,足以隨時馳援…至於新野城,距離樊城還有些距離,隻讓牛蓋將軍率一萬人駐守,近些時日非常之時,牛蓋將軍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去運送軍輜,一切都為漢水倒灌…反攻襄陽做準備!”
作為曹仁的智囊,趙儼總是能把事情分析的井井有條,頭頭是道,內政上也十分的得力、靠譜。
這也是讓曹仁踏實的原因之一。
“那麼?城池的防水?嚴先生…你可又檢查過了?”
曹仁又把話題引到嚴畯這邊。
嚴畯是水利大師,他主導的樊城防水,按理說是萬無一失的,可架不住…曹仁關心啊。
這已經是他三日以來第六次過問,單單今日就問了三次。
當然…
嚴畯也是一個嚴謹的人,他能體會曹仁那追求“萬無一失”的要求,
於是,嚴畯還是不厭其煩的解釋道:“子孝將軍已經吩咐過許多次了,除了堅壁清野…將所有附近的魏軍悉數收攬入城中外,大魏舉全國之力集結的沙袋足以護住城池不被大水衝垮…”
說到這兒,嚴畯頗為嚴謹的繼續說道,“至於,最容易被水流衝垮的是城門,那裡…我已經讓人堆上了足足五處沙袋,每一處都有城池那麼高…還有糧食,如今的樊城糧草充足,就是引水倒灌之後,沒有反攻襄陽的機會,那樊城自守,也足夠一年之糧,一切都井然有序…子孝將軍就放寬心吧!”
提到放寬心,嚴畯不忘提醒,“我觀水流,也就是這三、五日了,今年的雨…倒是比往年晚了一些,不過也無妨,蓄水池是我經過縝密的測算後設計的,我敢篤定…就算沒有大雨,單單漲水期時的水位,也足夠實現我們的計劃…子孝將軍切莫忘了魏王吩咐的,那與東吳夾攻荊州的約定!”
說到底,嚴畯是吳國的臣子,哪怕暫時委身於曹營,但他的立場依舊是站在東吳這邊的。
當務之急…
引水倒灌襄樊是重中之重;
可夾攻荊州,關乎著東吳的破局,說是東吳全村…啊不,是東吳全國的希望,一點兒都不為過!
嚴畯…是許多吳人的希望啊——
麵對嚴畯如此鄭重其事的問話。
“放心…”曹仁鄭重其事的回應著嚴畯,“嚴先生對我大魏是有大恩的,我曹仁又豈會忘記與東吳夾攻荊州的約定!嚴先生啊,你可知道,本將軍多麼想擒住那關羽?多麼想攻回襄陽!”
曹仁這話…已經有些推心置腹的味道了。
卻就在此時…
外頭一個曹仁的親衛匆匆跑了進來,“敵襲…敵襲…襄陽出動多路兵馬,陳兵於漢水之畔,意欲…意欲渡河…怕是…怕是要攻城!”
這話…曹仁聽罷,呆住了!
嚴畯那縝密的對水流,對布防,對防水的分析也戛然而止。
整個官署內的曹魏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懵了。
明明按照這對關家父子的計劃,他們是該再等幾日,然後開鑿放水,引水倒灌樊城才對,甚至…魏軍早有準備好了應有的對策。
這四個月來,集大魏全國之力,都是在為這一天做準備啊!
可…
可…怎麼大水沒來,荊州怎麼突然陳兵漢江,意欲攻城了?
這…
這完全不按照套路啊!
那麼…問題來了?麵對如此突發事件,曹魏又應該如何應對呢?
“子孝將軍無需太過緊張,大水將至,荊州軍這個時候進攻,是取死之道…”趙儼細致的分析,“更何況,堅壁清野之下,他們什麼也獲得不了…將軍隻需要拖上三、五日!自然我…”
不等趙儼把話講完…
“去城頭——”曹仁一聲吩咐。
麵對這一對關家父子,他已經有些杯弓蛇影。
他不敢,也允許自己犯任何一個錯誤!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不多時…
曹仁帶著趙儼、嚴畯,還有一乾部將抵達了城頭。
趙儼看著漢水對岸陳兵的荊州兵馬,他笑了,“故弄玄虛,虛張聲勢罷了,其目的…多半還是隱藏那關羽挖掘渠道,挖通蓄水池的事實,隻是這些…嗬嗬,我們早就知道,也早有準備!”
的確…如趙儼所說。
荊州軍隻是陳兵在江岸,做出一副渡江躍躍欲試的感覺。
但…他們卻沒有渡江。
曹仁眯著眼,他一邊看著這些荊州兵,一邊琢磨著趙儼的話…
恍然間,他想到了什麼。
“不對…”
曹仁驚呼一聲。
“什麼不對?”趙儼連忙問。
曹仁的神色刹那間變得雪白,語氣也變得低沉且厚重,“我想到了昔日官渡之前的延津一戰!”
啊…
趙儼一驚,“延津”一戰,那是關羽斬顏良的一戰,是關羽得封漢壽亭侯的一戰。
不止是趙儼,就是彭城人嚴畯也不陌生。
曹仁的話還在繼續,“那一戰之所以打贏,可不是因為關羽勇猛,萬軍取首…那一戰之所以贏的根本原因在於荀攸的一計…”
曹仁細細的講述起來,“那是袁紹派顏良渡河擊打延津,荀攸獻出一計‘聲東擊西’,於是…大王明著就陳兵於河畔,吆喝著要去進攻袁紹的大本營,要襲敵後方,可背地裡,卻是派關羽、張遼兩人帶著精銳軍隊去進攻顏良…如此,袁紹畏懼大王奇襲不敢加派兵馬支援顏良,大王也正是派兵於河岸旁吆喝,像是即刻就要攻打過去!”
“而最終,荀攸此計騙過了袁紹,關羽與張遼帶優勢軍團支援延津,這才有了關羽的萬軍取首…這才有了延津一戰的大勝!”
說到這兒…
曹仁突然沉默了。
可無論是趙儼,還是嚴畯都聽懂了…
曹仁的意思是,如今的荊州是效仿昔日荀攸一計,是要聲東擊西…
那麼?這邊…“聲東”是荊州兵陳兵漢江之畔!
“擊西”是什麼呢?
一時間,這樣的疑問充斥在每個人的腦門…
幾乎就在這時…
曹仁突然感覺,原本月亮投射下來的一地芳華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是莫大的陰影,然後…陰影越來越大,將那僅存的一點月光悉數沒收!
這突如其來的光影變化,也惹得照樣與嚴畯一驚。
嚴畯下意識的抬頭,去觀察這詭異、奇怪的現象…
可就是這麼一抬頭,他看到了天上,烏壓壓的一大片,無數巨大的飛球…正緩緩飄揚,一邊飄揚一邊降落,那遮天蔽日的景象…宛若…宛若…世界末日一般!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