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三國誌》載:蒙年十六,竊隨當擊賊,當顧見大驚,嗬叱不能禁止。歸以告蒙母,母恚欲罰之,蒙曰:“貧賤難可居,脫誤有功,富貴可致。旦不探虎穴,安得虎子?”母哀而舍之。)
這是呂蒙一切故事的起點,從他偷偷的跟隨姐夫“鄧當”去征戰沙場,去見識過那一次戰場後;
從這一次在母親大人麵前的請罪與表達決心與立下誓言起…
這位未來注定進入“武廟”的人物,開啟了他“逆風翻盤”、“力挽狂瀾”的一生,讀書改變命運的一生。
黑暗中,呂蒙的思緒又往後走了一年…
那是興平元年,是孫策第一次見到呂蒙。
『你就是阿蒙啊?你這孩子火氣也太大了,人隻是說你兩句,你就把人殺了?你跟誰學的呀?不過…你這性子我喜歡,不氣盛那叫年輕人麼?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吧,我跟你介紹一下跟我形影不離的這個人,他叫周公瑾,他學問可大了,你要多跟他學習呀!』
(Ps:《三國誌》載:時當職吏以蒙年小輕之,曰:“彼堅子何能為?此欲以肉喂虎耳。”他日與蒙會,又蚩辱之。蒙大怒,引刀殺吏,出走……承間為言,策召見奇之,引置左右)
這是呂蒙第一次見到孫策,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何為英雄氣…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孫策將軍將他引薦給了周公瑾。
黑暗中,時間又過了五年…
這一次,是身為周瑜麾下將領的呂蒙主動向周瑜請教。
——『周將軍,我想知道,為什麼你的軍隊總是戰無不勝,能夠瞬間席卷江東?』
麵對呂蒙的請教,周瑜展現出了極大的耐心,『阿蒙啊,讓你看的書都看了嗎?夫戰,勇氣也!但是書上沒有說勇氣來自哪裡?那麼我告訴你,夫勝,人心也,我的軍隊無敵,首先因為我有無比的自信,我自信了,我的軍士才會相信我,這種信心會傳染給他們,讓他們相信我軍就是戰無不勝,同樣,這種信心也會傳到敵人那裡,讓他們心生畏懼…你還是要好好讀書啊,如果你能掌握人心,你肯定會超過我!』
黑暗中…呂蒙的記憶到這裡,他突然渾身猛地一陣顫粟。
這次的顫粟,動作很大,就連孫權也注意到了,他望向呂蒙那有些變化的麵頰,幾乎同時…暈厥中的呂蒙吟出一聲。
——“人心…人心——”
這…孫權微微的凝眉,他“唉”的一聲歎出口氣,然後沉吟道:“子明啊,若你、我能窺探到那關麟之心?你、我…何至於到如此地步?”
孫權本就是一聲感慨,無關痛癢。
可哪曾想,呂蒙卻迷離間接著吟出,“人心,是所有人的人心麼?那主公一再的裁撤我的部曲,主公…要讓公瑾你永眠於地下?他…他的人心,為何我就看不出呢?”
很難想象,迷離間的呂蒙竟吟出這麼一句。
也正是這一句讓孫權的臉色都綠了。
他像是感受到了某種恐懼,他不由得喃喃:“你…你善於心算,你要看看孤的‘人心’麼?”
有那麼一瞬間,孫權發現…他做的許多事,其實許多人都心如明鏡,隻是…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深深感受到的就是四個字:
——眾叛親離!
…
…
慘烈——
這已經是淮南,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淪為了絞肉機、殺戮場。
在雙方都以為是一場“一邊倒”、“單方麵屠戮”的戰鬥這個大前提下,誰又曾想…雙方都迅速迸發出了彌天的戰意與士氣。
雙方劍拔弩張,拚殺間、激鬥間…不時的有人倒地,不時的有人哀嚎…雙方的戰鬥從正午殺到黃昏。
天幕漸漸的昏沉,越來越多的屍體倒在地上,天空中盤旋著越來越多的烏鴉,黑壓壓的一片份,仿佛嗅覺靈敏的它們,尋到了這裡有大量的血腥味。
它們無比期待著這場血腥殺戮的結束…
然後,就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美餐。
幾具最早倒下的屍體,卻已經有些被風乾的味道,隻是…屍體上的箭頭還在,那斷了的長槍依然握在屍體的手裡。
就連陰風都開始怒號,似乎要喚醒那些死去的屍體。
這是最純粹的搏殺…最極致的殺戮。
此刻的張遼尤自目光如炬,他沒有想到,這樣一場本該是“殲滅戰”的戰鬥,竟愣是打成了這副模樣。
他已經記不清他的月牙戟貫穿了多少敵人,但…敵人前赴後繼,仿佛無窮無儘一般。
誠然,張遼憤怒到極致的勇武是感染了三軍,卻並未讓敵人退卻、膽怯。
再又一次揮動月牙戟,將一名敵軍兵士橫腰劈成兩截後。
就連張遼也不自禁有些疲憊…
他看著那尤自氣勢如虹的敵人,心頭暗歎:
——『這…這就是吳兵麼?這還是那支陣型渙散,放棄了盾陣格擋,竟與騎兵對衝的軍隊麼?他們是…永遠…永遠都不會屈服麼?』
張遼也懵了…說實在的,他就沒見過這麼能打的吳軍。
魏軍這邊殺的艱難…
朱治與五千部曲也不少受,他們已經損失過半,朱治也殺得是刺刀見紅,整個鎧甲被紅色的鮮血侵染,與原本的綠色交融,彙聚成了一股“令人顫粟”的紫色。
“都聽好了,現在起,一個人頭五畝地,我朱治說到做到——”
朱治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嘶吼,多少次的加重獎賞,這些朱家的部曲的前仆後繼…也當真應證了,什麼是“人為財死”,什麼是“鳥為食亡”!
那大量的金錢,也使得這樣一支明顯戰力處於下風的吳軍軍團,迸發出了超越他們極限的戰力。
“擒賊擒王——”
總算…朱治也發現了這場戰役,之所以拿不下來的症結所在。
如此重的賞賜,這些部曲們都拚了,一個個眼睛中都是綠油油的光芒…仿佛看到敵人,就看到自己那殷實的未來,看到了“拚一次、富三代”的希望。
可…敵人那邊,那手持月牙戟的蒙麵戰將實在太難纏了。
這邊集結十數人之力才勉強劈斷了他的馬腿,讓他陷入步戰,可哪怕是步戰,那月牙戟殺戮太盛。
愣是以一己之力,使得手下的兵團氣勢如虹…變成了針尖對麥芒的戰鬥。
“哼…”朱治一聲冷哼,他朝著張遼大吼道:“老子若劈不了你,如何劈了甘寧那狗賊?如何替吾兒報仇雪恨——”
說到這兒,朱治再不管其他人,也放棄了身處的相對安全的所在,有些膀大腰圓的他,頓時間迸發出迅豹一般的速度,身上那鏈甲也折射出幽藍光線。
恍然間…竟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這就是氣勢,一往無前的氣勢,為兒子,為族弟報仇雪恨的氣勢。
張遼也注意到了他,他一把撕去麵罩,現在也顧不得鮮血是不是會濺在臉上,當務之急,他要將自己最凶狠的一麵釋放出來。
“爾乃找死——”
伴隨著張遼的呼喊,他與朱治已經拉近了身位,張遼素來以統率著稱,武藝,其實是弱呂布、關羽、張飛、馬超一檔的,但…朱治,若論武藝,他至少還弱張遼一檔。
但,朱治全然不防守,大刀高高的舉起,這其實是虛招…是故意想讓張遼防守他的上三路,然後迅速的便劈砍為橫掃,攻擊對手的下三路…
不過張遼並未上當,他格擋上三路的同時,也兼顧了下三路的防禦…
“鏘啷啷啷——”
伴隨著大刀與戰戟的碰撞,電光火石間,兩人已經纏鬥在了一起。
可就是這麼刹那間,朱治的眼眸一下子瞪開,瞪得渾圓碩大。
因為如此近距離的交鋒,兼之…張遼拋去了麵罩,這讓他那張“乾淨”的麵頰毫無保留的出現在了朱治的眼前。
隨之…朱治手中的刀也停下了。
繼而,一股來自內心深處,深深的…無法遏製的恐懼感席卷全身。
連帶著讓他忍不住張口問道:“你…你是張文遠!怎麼會…怎麼會是你?”
“是我又如何?”張遼回了一句,可手中月牙戟鋒芒不減。
高手過招,任何微小的破綻都會被即刻發現,然後無窮儘的放大…
何況,朱治愣神兒了,心亂了…
在看到張遼的一瞬間,他的心就亂了…恰恰,兩軍鬥將最忌諱的就是如此。
刹那間,一股腥氣自朱治的喉嚨間而出,接著…他的嘴巴裡開始狂噴出鮮血,他感覺他的骨頭像是被什麼利器給劈碎了一般。
再望向身子,卻發現張遼那月牙戟已經深深的邁入了他的胸膛…
“嘎吱…嘎吱…”
像是一根根骨頭被劈斷,乃至於碎裂的聲響。
“鏘啷…鏘啷…”
隨著朱治的大刀落地,他的手腳已然無法動彈,渾身的骨頭劇烈,腦袋如霜打的茄子,歪歪扭扭的掛在脖子上,身子在條件反射似的抽搐,不斷的抽搐…口中湧出越來越多殷紅的鮮血,他眼睛漸漸無神…
他張開嘴,似乎還有疑問要問這張文遠,可他已經先一步沒了知覺,沒了呼吸…
人死了,就什麼也不在乎了。
至少,他朱治能如願赴黃泉之下與他的兒子,與他的侄兒,與他的兄弟團聚。
反觀張遼,他將插入朱治胸口的月牙戟拔出,隨手將他的腦袋割下,他也沒想到…自己這張臉這麼厲害?能讓對手暈厥…或者說是愣神兒那麼一、兩息的時間。
早知如此,他就不裝了,他就攤牌了…
劫掠你們的,是我張遼怎麼地?
當然此刻也不晚…
張遼用月牙戟串起朱治的腦袋,然後月牙戟高高舉起,大聲吼道:“爾將軍已經陣亡,吾乃雁門張文遠?誰還敢與我決一死戰?”
月色下…
張遼高舉月牙戟的樣子霸道威猛;
他卸去麵具後的麵頰,更是讓無數吳軍兵士膽戰心驚…仿佛刹那間回到了逍遙津的那個夜晚!
再加上朱治已死,那他許諾的五畝地,百金…豈不是無人兌現,打了水漂。
這些朱家部曲的心態刹那間就崩了,雪崩——
當即…就有無數兵士放下武器,跪地求饒…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很難想象,前一刻還猶如猛虎出閘的他們,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個溫順的白兔,漸漸的越來越多的吳軍兵士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最終,幾乎所有還活著的人,都降了…如果對方是張遼,那…就是一個人頭一百畝地,他們也不敢哪!
那麼問題來了?為何張遼…要穿著荊州軍的服飾?難道…他也投了那關麟?
在一眾吳軍兵士還在疑竇之際。
張遼已經朝親衛們使過眼神,像是他默契的將某個命令傳達給了手下…
然後,就在張遼轉身之際…
“啊——”
“啊——”
“啊——”
接連的慘叫聲響起,此起彼伏,麵對這些投降的吳軍兵士,麵對這些俘虜,張遼毫不客氣的下達了屠殺的命令!
先秦時期,武安君的事例告訴後人——殺降不祥!
但,如今的張遼,他經曆過恩人的慘死,經曆過親手將恩人埋於地下,經曆過讓他永遠無法忘懷的一坡黃土…
張遼是高義之人,他本高義對天下,奈何…他的高義卻沒有救得了一個弱女子。
對東吳,他已然是心似鋼鐵…
此番,他不會留一個東吳兵士的活口,他會殺儘俘虜!
他甚至刻意要這麼做,就是要告訴孫權…
洗乾淨脖子候著吧!
早晚,你孫氏三族都會因你而被牽連,而引頸待戮——
“啊——”
“啊——”
“啊——”哀嚎聲還在繼續,黃昏之後,月色下的鎮魂曲悄悄的再度奏響…也仿佛是一首東吳的哀歌。
吳之四姓——顧陸朱張。
繼陸家舉全族離開了東吳後,今日起,朱家名存實亡!
同時,在這一道道哀嚎聲、殺戮聲中,張遼下達了全新的命令,“休整半個時辰,然後急行軍,攻城——”
“告訴那些淮南的城郡,也告訴合肥,讓他們聞風喪膽,小兒止啼的張遼張文遠來了,若降早降,圍而後降者,本將軍殺無赦——”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