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淩統、孫紹他們,紛紛站出一步,“我等附議,請四公子誅殺孫權,還江東一個朗朗乾坤。”
接下來,是一陣陣的“臣附議”之聲。
大多數官員都支持殺孫權…
可關麟依舊注意到,呂範、蔣欽、賀齊、闞澤他們沒有說話,還有一小撮官員沒有說話,乃至於一些氏族也沒有表態。
終於,呂範張口,他宛若驟然醒悟過來,踉蹌上前,低聲問道:“四公子,可…可當初會稽城納降之日,你說過…饒孫權一命啊!”
“沒錯!”
就連呂範都沒想到,這種時候關麟竟然分毫沒有賴賬的意思,他長袖揚起,侃侃說道:
“人們都說我爹關雲長義薄雲天、千金一諾,作為他的兒子,我雖不至於千金一諾,但說過的話還是要堅守的…可如今,非是我要殺孫權,乃是百官,是律法,是他孫權這些年的惡行,是他自己要絕了自己的路!”
說到這兒,關麟的語氣變得鄭重與一絲不苟,“天下,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天下,也不是我大伯,我爹,或者我關麟的天下,江東也一樣!我可以信守承諾,不興起這殺戮,饒過孫權…可…此番罪惡之前,江東的萬萬千千黎庶,他們會饒過孫權這般罪惡麼?”
“故而,孫權該不該死,不當由我決定,當由江東所有的黎庶決定,當由百姓、萬民決定…當由民心決斷…所以,我既執掌江東,如此大的事項,我不能替萬民做主,我能做的…唯獨讓他們自己做主!”
言及此處,關麟的目光朝向陸遜,“伯言,你來說——”
聽到關麟喊出他的名字,陸遜踏步上前,展開了一則文書,“即日起,由官府依照戶籍名冊的名目依次讓百姓公投,是殺?是不殺?亦或者放棄!整個江東六郡七十二縣,每個人都要選…雲旗公子意,孫權的生殺大權,完全交付於百姓,交付於萬民!”
這…
隨著關麟的話,無論是甘寧、淩統、孫紹、周循這等“殺孫權”一派,還是呂範、蔣欽、賀齊這等“保孫權”一派,悉數都沉默了…
無疑…關麟這一番讓百姓決斷孫權的死,無論是誰,都提不出半點質疑。
靜謐…一時間,整個此間行宮陷入的是無窮無儘的靜謐。
反而是關麟,拉長聲音,補上一問:“都沒聽明白麼?”
“臣明白——”
“末將知悉——”
隨著諸如這般的話語,關麟的聲音再度吟出,“既都聽明白,那就這麼辦吧,從今天起江東不存在獨裁與統治,江東是江東人的江東——”
這…
無疑,關麟這最後一句話,特彆是“江東是江東人的江東”把整個格調都給升華上去了。
…
…
這邊,由王粲、阮瑀主導的…一出好戲“孫權罪惡的一生”征不斷的在整個江東巡演。
整個輿論仿佛頃刻間就往一邊劇烈倒去。
與此同時,由官府主導的,讓百姓們自己投票,決定孫權生殺予奪的行動,也如火如荼的展開。
就在這期間,距離江東千裡之外的巴蜀…諸葛瑾、諸葛恪、貂蟬…連同那“幾味藥方”終於趕到了。
已經到城門處了。
隻是此刻…法正的身體已經虛弱到極致,他甚至已經失去了感官一般,嘔吐、嘔血、昏迷…這般現象越發的嚴重。
劉備…則是一股腦的把一切的政務、軍務都交給諸葛亮後,這幾日就乾了一件事兒,陪在法正的身邊。
“唉…唉…”
時不時的能聽到劉備那痛惜般的歎氣聲。
束手無策…所有醫者都束手無策,這讓劉備心頭的惶恐不斷的疊加,就好像他隨時都有可能失去這個好基友。
吳夫人剛剛將涼了的飯食端下去,換上了熱騰騰新的飯食,她忍不住寬慰劉備:“夫君,不論如何,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飯還是要吃的…否則,法正軍師醒來,若是夫君再病倒了,豈不是讓他心疼?”
吳夫人算是看出來了…對於劉備而言,她與法正比起來,簡直連法正的一根毛都比不過,差太遠了。
當然,吳夫人也不是善妒之人,相反,她還很是體貼。
隻是…劉備哪裡還在乎這些,在意這些。
“你先下去吧,孝直這身子每況愈下,我哪有什麼心情進食?”
劉備歎出口氣,眼眸始終凝在法正的身上,就連側目去看吳夫人一眼的功夫都沒有…
“唉…”
吳夫人隻能歎出口氣,低著頭,走了出去。
倒是不曾想,剛出門不久,吳懿踏步走來,其實他等在這裡已經有一會兒了。
“主公…還是不吃麼?”
“是…”吳夫人搖了搖頭,“前幾天還能吃些東西,可這幾日,隨著法正病況的急轉直下,他…一口菜食都不吃了…”
呼…
隨著吳夫人的話,吳懿長長的籲出口氣,心頭不住的感慨。
——『果然,李嚴說的沒錯呀,有法正在…這東州派,哪裡輪得到其他人出頭?有法正在,這未來…誰是世子,都是變數啊!』
心中這麼想,吳懿的表情卻是不漏息怒…
“主公可提及阿鬥的事兒了?”
他忍不住又補上一問。
這個,其實才是他最關心的。
自打上次李嚴與他演出那一場,斥責“劉禪”的事兒後,劉備也派人去調查了,宰牛烹食,與強征農民耕地,強迫農戶作為勞力…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
可消息傳回劉備這邊,似乎…沒下文了!
儼然,因為…法正病情的加重,劉禪這“荒唐事兒”像是石沉大海,了無音訊了。
無疑,這不是吳懿、李嚴、劉封、馬謖希望看到的。
“飯都顧不上吃,哪裡還會提及彆的事兒…”吳夫人似乎也不想在劉禪荒誕一事兒上去過多糾結。
隻是,吳懿連忙拽住妹妹的衣服,將她拉到一旁,“劉阿鬥那些荒誕的事兒,你可要留心,機會合適之時,適當的在主公的耳邊吹吹風…”
這…
吳懿的意思吳夫人懂,可…因為大婚那日,他與劉禪見的那一麵。
劉禪留給她的那兩隻荷葉包著的“雞”,讓她果腹的同時,心情也從無限的陰霾中走出,變得暖暖的…
這讓她記憶猶新!
那是她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雞,劉禪也是她頗為喜歡的一位小公子。
“哥?為何…你們一定要害這位劉禪公子呢?”
吳夫人提出了質疑…
吳懿的麵色一冷,“你彆問那些個,就按照哥說的去做…這關乎咱們家門的繁興,你可千萬彆犯糊塗。”
這…吳夫人的腦袋不由得埋起。
就在這時…
隻聽得左將軍府的大門處,一聲急促的呼喊:“藥,藥…藥…藥來了,藥來了——”
喊話的是趙雲…
他身後的是貂蟬,是諸葛瑾,是諸葛恪…
當然…還有“血府逐瘀湯”,還有“速效救心丸;
來了,來了,他們總算趕來了。
…
…
自打“公投定孫權生死”的政令貼滿全城後,自打“孫權毒殺周瑜”、“孫權毒殺太史慈”、“孫權密謀殺兄長”…連續三出大戲在一座座郡縣中不斷的迂回上演。
仿佛…
江東六郡七十二縣的百姓,特彆是男人都變得暴躁了許多。
“砰”
吳郡的一處酒肆中,又一個三十餘歲的儒雅男子。
與他形象完全不符,他忍不住將手掌重重的拍下,然後憤怒的大聲咆哮道:“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不死何為?”
這時,身旁有一個壯碩的男人大吼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孫權所作所為,就是這‘多行不義必自斃’!”
似乎…聲討孫權的聲音如黃河之水滾滾而來,又如黃浦江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這些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暴躁。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
——“是啊,如此鼠輩…怪不得統兵十萬,卻被那張遼八百殺穿?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人,老天如何會庇佑?可惡…竟讓他執掌江東十六載!”
——“彆說了,直接選‘殺’了!這樣十惡不赦之人,就不應該存活於世!殺了,殺了…不投‘殺了’的就不是血性男兒!”
儼然…整個坊間,在輿論的煽動下,原本江東百姓敬畏的“東吳國主”,隻經曆了寥寥幾日,就要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仿佛,在這事兒上,誰要不喊打?誰就不道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