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三十年來,諸葛亮與黃月英始終無所出,會不會這…並不是黃月英的問題,而是諸葛亮的問題。
按照這個邏輯去推算…
為何無子?
這些年諸葛亮該交的公糧都交了沒有?這些年他有沒有好好養生?這些年…他小蝌蚪的活力是不是在逐年減少?
後麵兩條答案,其實是肯定的…
法正沒了、劉備沒了,千斤的重擔壓在他的身上,他就算小蝌蚪原本還有活力,那也要累死在軍中,在政務堂,在那一疊疊幾個人高的竹簡之中了。
也正是基於此,關麟本著“補補也無害”的想法,特地讓貂蟬把這“六味地黃丸”與“玉屏風口服液”交到黃月英的手裡。
此刻,麵對黃月英的質疑…
貂蟬淡淡的說:“沒錯,雲旗公子就是這麼交代的,那藥丸是每日三次,每次六粒,那液劑則是每日按照藥方上的量去煎製,也分三次喝…服用一月過後,必定會有所成效…這些,夫人到時候多半是能感受到的。”
這…
這種補腎、要子的事情,畢竟事關床帷之事,諸葛亮的身份又特殊,故而…哪怕是黃月英與貂蟬交談,聽在耳中,也讓她有些麵紅耳赤。
但…
因為對孩子強烈的期盼,黃月英再顧不了那麼多。
當即再度提問道:“若是依著這方子服用,那…我與孔明真的能要到孩子麼?”
這…
麵對黃月英那渴望到極致…到望眼欲穿的眼神,貂蟬並沒有選擇欺騙,而是很坦然的搖了搖頭,“雲旗公子並沒有說,但…總歸可以試試…”
“其實…”果然,貂蟬的話讓黃月英有些淡淡的失落,她輕聲沉吟道:“任夫人既坦然的自報家門,提及是貂蟬的往事,沒有刻意隱瞞於我,那我便也不該在夫人麵前隱瞞什麼…”
說著話,黃月英抿了抿嘴唇,然後鼓起勇氣,將麵頰上的麵紗卸去…
於是,一張眉如新月,眼含秋水,唇若櫻桃,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麵頰上,那一抹厚重的斑點映入了貂蟬的眼簾。
那如墨跡斑…密集的黑點,那如同夜空中的烏雲遮住了明月,那斑點遍布的側顏上,仿佛充滿了無儘的悲哀,仿佛在闡述著那一個又一個的孤苦無依的夜晚。
看到黃月英全臉的貂蟬驚住了,她能感受到這斑點對於黃月英的憂鬱與自卑,作為昔日這天下最傾國絕色的女人,貂蟬太清楚,臉上厚重濃鬱的斑點對她意味著什麼?
這是能讓一個女人從天堂掉落到地獄的汙點!
這是能讓一個女人從萬人傾羨到被世界遺棄與嘲笑的汙點!
——漢…
——從來都是一個看臉的時代!
“原來,夫人…”
“沒有嚇到你吧?”黃月英淡淡的張口,“我一直覺得,是每每在床帷中時,我的麵目嚇到了夫君,故而使他興致全無,使他毫無欲望,使他不願意在夜晚時碰我…任姑娘,我…很醜?很嚇人對麼?對麼?”
這才是黃月英的心結呀…
她從未強求過諸葛亮,她也屢次努力去挽回夫君的心,可…她又自卑於這麵頰,這該死的麵頰。
這麵頰讓她失去了作為一個女人的幸福,讓她不得以與夫君同處於一片屋簷下,卻無法體驗到女人的快樂。
孩子…
她這副麵容,還能夠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麼?
“呼…呼…”
粗重的呼氣聲從貂蟬的口中吟出,她太震撼了,太驚訝了,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她…絕對不會想到,大名鼎鼎的諸葛孔明,他的家中,他的床幃之事…竟有這千尋百轉的轉折。
但…
作為一個醫者,貂蟬迅速的收斂起心頭的思緒,她鄭重的說,“錯了,黃夫人的理解全都錯了…”
“啊…”
隨著黃月英的驚呼,貂蟬繼續道:“從醫學的角度來看,床帷上,男人行與不行,這本與女人無關…”
啊…
貂蟬的話讓黃月英更是驚訝萬分。
貂蟬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師傅仲景神醫傳授給我們醫理中,本是不分男女,影響到男人興致的不僅是視覺,還有聽覺,還有嗅覺,還有觸感…你夫君若是無法立起,那絕非僅僅因為視覺所致,多半是因為肝腎有損…影響到體內血液的供應,導致充血不足所致…這與夫人麵頰上的斑點無關,夫人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這一番話,讓黃月英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鄭重的問:“你…你是在安慰我麼?”
貂蟬鄭重其事的搖了搖頭,“作為醫者,我們的每一句話都要為病患負責,我們不會說假話,所以…夫人無需質疑我。”
這…
貂蟬的話讓黃月英更振奮了,“也就是說,不是…不是我的問題,而是…而是…”
說到這兒,黃月英低頭望著手中的藥,她牙齒頓時緊咬…她像是在這萬古無常的黑夜中,突然就看到了一絲光點。
她牢牢的抓住它,就像是守護生命,不…是守護“大寶貝”一樣的守護著他!
“且先試試…”貂蟬還在勸慰:“夫人是接觸過雲旗公子的,他做的事兒,他製的藥,他繪製的圖紙…至少目前看來,還從未有過紕漏…至少,夫人該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
這…
黃月英抿著唇。
貂蟬說服了她,準確的說,是說服了她腦海中那固有的觀念。
不是她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她的問題,而是夫君…是夫君的問題!
恰恰這問題…能治,能解決。
想到這裡,黃月英渾身一陣酥軟,唯獨雙手…那握住瓷瓶的雙手,更緊了許多。
…
…
成都,一方酒肆,這是一間頗為雅靜的房間。
三張桌案,諸葛亮在左,諸葛瑾在右邊首席,次席是他與諸葛亮的兒子——諸葛恪。
“聽聞兄長與元遜在許都城時背棄東吳,投誠於吾主劉皇叔,亮起初…還不信,直到東吳亡國的消息傳回,弟方知…弟與兄長同室為官,侍奉一主的日子即將來臨,弟不勝欣喜,不勝欣喜啊!”
諸葛亮舉起酒樽,一飲而儘。
他很少飲酒,這次是雙喜臨門,法正無恙,主公劉備振作,兼之兄長來此成都,無論如何…今日的諸葛亮也要放肆一回,與兄長不醉不歸。
諸葛瑾與諸葛恪也適時的舉起酒樽,一飲而儘…
隨後,諸葛瑾張口,“昔日…曹操為報父仇,興兵去討徐州,屠戮彭城,泗水為之不流…我琅琊諸葛氏被迫舉家南遷,那時…叔父諸葛玄提議,讓堂弟諸葛誕留在琅琊堅守祖業,靜觀其變…他則赴淮南投靠袁術,作為其屬吏…我年長,赴混亂的江東闖蕩…以謀發展,孔明與均弟年幼…由兩位姐姐領往並無戰禍的荊州,避禍於亂世…無論未來如何,諸葛氏一脈總會延續下去…”
說到這兒,諸葛瑾抬眼望向諸葛亮,他的嘴角咧開,淡淡的笑了:“倒是沒曾想,哪怕在荊州,在你的助力下,你大姐嫁給了名士龐德公的兒子龐山民,你二姐也嫁到了荊州首屈一指的大族蒯家…你與均弟也入劉表所辦的官學,結實了一眾當地才俊,更是拜水鏡先生司馬徽為師,娶名士黃承彥之女…最終三顧茅廬成為了玄德公手下首屈一指的謀士,隆中一對,赤壁一戰,鼎足三分…哈哈,為兄本以為在江東諸年謀下一官半職,已然卓絕,不曾想…比之吾弟,我這寥寥成就實是難登大雅之堂,是螢燭之火比肩日、月了。”
“兄長切莫這麼說…”諸葛亮回道:“兄長在東吳也是重臣,魯肅、呂蒙之下,也便輪得到兄長了…此番孫仲謀突襲荊州,謀誅關家父子…關雲旗運籌帷幄,將計就計…謀算江東,本也在我意料之外…或許也是在魯子敬的意料之外,更莫說最終…東吳亡國一事,意料之外…都是意料之外罷了,若是天下依舊鼎足三分,兄長之才早晚有一日將翱翔於江東,何至於如此妄自菲薄!”
寒暄也寒暄完了…
接下來該步入正題了。
諸葛瑾話鋒一轉,壓低聲音問道:“孔明啊,將恪兒過繼於你之前,我便問過你的身子,現在我還是想問,現如今,你還是虛弱至極?綿軟無力麼?”
呃…
這話題,突然好像就有點兒超綱了。
諸葛恪驚愕的望著父親,也驚惶的望向諸葛亮…有些不可思議,父親…這問的也太直接了吧?
他哪裡知道,在古代,一個家族最看重的就是傳承。
一個家族的男子,他便是個地痞、無賴、十惡不赦…那都不打緊,但他若無後,那這不孝的罪名可就大了!
反觀諸葛亮,他好像一早就預料到兄長必定會把話題引到這裡,他習慣性的煽動著羽扇,沉吟良久,方才吟出,“兄長是不舍得恪兒了吧?如今時局變了,兄長的心情…愚弟如何不能感同身受呢?”
儼然,話題已經引到了這繼子諸葛恪的身上!
…
…
(Ps:本來是要碼完這個兄弟間的對話的,實在是有突然事情…要去處理一下,少了點兒,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