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塵煙散去,那些列陣衝向洛陽城的魏軍,開始逐漸的再度顯露出來。
『結束了麼——』
牽招本能的、下意識的這般去問,他甚至想要問他自己是死是活。
可就在這時。
一些兵士的聲音傳出,“將軍,我們…我們好像無恙…”
“將軍,這些弩矢好像…好像並沒有射到我們!”
“將軍…看那裡。”
還是有一個兵士眼尖,撥開那嚴絲合縫的盾陣,他指向他們軍團的四周…
沒錯,正是四周!
此刻,以這支牽招為首的魏軍為中心,向外擴散,如果是九宮格的話,除了這最中間的一格外,整個他們的盾陣四周,整個那八格…密密麻麻的布滿弩矢,這些弩矢許多都直插入地麵,密集程度…讓人難以下腳!
唯獨,他們這一格的土地中,他們這支魏軍所在的位置,沒有弩矢…一根都沒有!
“將軍,漢軍的弩矢停了…停了…”
“是…是啊,將軍,好像…好像停了…”
魏軍中有人顫顫巍巍的張口,仿佛,他們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反觀牽招,“咕咚”一聲,他深深的咽了口口水,然後用極致的顫音吟道:“漢軍…漢軍這是…這…這…這是刻意在放我們一馬呀!”
他其實還想說。
『我們還能進攻麼?我們怎能如此不識抬舉呢?』
果然,隨著牽招這麼一句,鏘啷啷啷…
無數魏軍兵士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這太恐怖了,要知道,以他們為中心一格,漢軍能射滿周遭八格,且弩矢密密麻麻,唯獨避開他們…
這說明什麼?
說明漢軍的蹶張弩準度驚人;
更說明…魏軍所攻城的路線、方法早已被漢軍了然,乃至於了如指掌——
這,才是最可怕的呀!
不止是牽招這邊,還包括閻柔那邊,包括進攻洛陽城的這三路大軍,他們遇到了無比相似的一幕!
弩箭將他們的隊伍包圍了——
他們不敢動!
一步也不敢動——
…
這時,隔著那落地的箭雨,曹真與曹彰的傳令兵趕至這邊。
“將軍,薑維臨陣叛國,三萬天水軍齊齊調轉矛頭朝著兩位曹將軍那邊殺過去了,兩位將軍急需救援——”
救援?
當這兩個字傳出,無論是東城門的閻柔,還是北城門的牽招,他們均是一愣。
臨陣叛國?
怎麼可能!
結合眼前的這精準無誤的箭雨,這分明就是早有蓄謀,一步步的蓄謀…
且…且這蓄謀太過縝密與大膽,太過不可思議與嚴絲合縫了,這是計策啊…這才是聲東擊西,釜底抽薪的計策啊!
“將軍,若是再不去救兩位曹將軍,兩位將軍怕是…怕是要淪為被漢軍亂刀所剮了!”
這些親衛喊得無比急切。
可越是這種時候,牽招、閻柔反倒是冷靜下來,沉心靜氣。
他們甚至閉上眼,去細細的思慮如今的局勢。
他們已經入局了,不…入局那太好聽了,他們現在的出名,那就是如鱉入甕,已是走到了一條死胡同,動,即死——
況且,他們現在所處的是九宮格的當中,任意邁出一步,或許都會被漢軍視為“不識好歹”,緊隨而至的必定是萬弩齊發,若如此,那勢必會讓這些弟兄萬劫不複,更何況…
曹彰…嗬嗬?曹彰?
“將軍,速速去救兩位曹將軍哪?”
見牽招與閻柔沒有反應,見這數萬魏軍兵士沒有反應,傳令兵的嘶喊聲更大了。
牽招剛剛有些動容,想要喊話,卻被手下一連五名副將齊齊拽住胳膊。
而當他轉過身朝向這些副將時…
他發現所有的副將,乃至於這些副將身後的兵卒,他們不約而同的在搖頭…
輕輕的搖頭,可那一個個眼睛卻很是堅定,像是飽經折磨過後的堅定!
懂了,果然如閻柔與牽招的猜想…
他們徹底懂了。
“救?嗬嗬…”北城門的牽招當先苦笑一聲,“當初河內城,滿地都是那炸藥的時候?所有魏軍兵卒在絕境中的時候,曹子文將軍卻讓我們兵士用性命去開道?用一具具炸飛的屍體給他蹚出一條逃生的路?嗬嗬,那時候…我們兵士們也想他來救,可他眨過一下眼睛嘛?他凝過一下眉頭麼?”
這…牽招的話讓北城門曹真、曹彰的傳令兵頓時語塞。
東城門,閻柔的話與牽招類似,“兩位曹將軍處境如此,嗬嗬,當初我們如此處境的時候,他做了什麼?因果報應,報應不爽,依我說,這薑維叛的雖是突然,卻也當讓這兩位曹將軍認清楚一些事情,這個世上,沒有人從來都是高高在上,沒有人能夠肆意踐踏同胞、同袍的性命!”
一字一句,振聾發聵——
當然,也有諸如曹彰、曹真各自三千親兵,因為是親兵的緣故,忠誠度遠高於尋常兵卒。
“你們不救,那便是視同叛國,待得我等救下兩位曹將軍,必定不會饒了你們。”
說話間,這些騎兵就衝出軍陣往後方救援。
隻是…
就在他們剛剛動作之時。
那洛陽城頭,粗長而銳利的弩矢如期而至,如同破曉的光,呼嘯著飛出天際,然後在軌道中劃過一道密集又優雅的弧線,最終如同暴雨般傾斜往九宮格的那八個格子間。
反觀這些親兵,他們均是騎兵,雖身負重甲…但沒有盾陣的防護,哪裡能擋得住這強大破壞力的弩矢…
旦夕之間,全軍覆沒——
特彆是方才那叫囂的首領,他不僅身中至少四支勁弩,甚至有一支弩矢從他的嘴巴裡射入,從脖頸處弩矢射出,整個場麵…可怖到了極致,甚至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出。
這一幕的出現,讓曹彰與曹真的傳信兵幾乎絕望
卻是讓牽招與閻柔深深的籲出口氣。
果然——
他們的選擇是對的!
這種時候,一動都不能動,一動都不敢動——
…
“結束了!”
城樓上的陸遜是第一個轉身的,如今的局勢,三處城門三股魏軍合計七萬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後軍,三萬天水軍已是將曹彰、曹真團團包圍。
包圍圈一步步的縮小…
反觀曹彰與曹真,除了寥寥幾十名親衛護在他們身旁外,他們孤立無援…他們命懸一線!
已經結束了——
陸遜心頭不由得再度吟出一聲,繼而踏步走下城牆,往官署方向走去,比起這一戰的成果,現在的他更是好奇,如今的雲旗在做什麼?
這麼一出他親自編排出的好戲?
他是怎麼忍住,不登城樓來一窺這戲場——
“生擒曹彰,活捉曹真——”
“生擒曹彰,活捉曹真——”
“生擒曹彰,活捉曹真——”
三萬天水軍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包圍圈也越縮越小。
“哇呀呀呀——”
曹彰憤怒之餘提前就要衝向這天水軍,卻是被曹真攔住。
曹真掃過眼前這密密麻麻的天水軍,他也很憤怒,可他努力的壓製住這一抹情緒,用最平靜的語氣喊道:“薑伯約?這種時候,你還不出來麼?這種局麵,不正是你費儘心機謀得的麼?”
“為什麼?為什麼?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麼?”
“難道,你是忘了你與那逆子關四的血海深仇了麼?”
隨著曹真的呼喊。
天水軍的軍陣中讓開了一條道…
緊接著,天水幼麟薑維薑伯約駕馬緩緩走出,伴隨著那“踏踏”的馬蹄聲,薑維的喊話接踵而至。
“此計得成,乃天命也——”
“今日,重新讓你們認識一下,可知吾乃大漢忠良之後,天水薑伯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