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的心情愈發的悸動,越發的感念…
越來越多的記憶開始噴湧。
——『甄姐姐,想不到…你親自來!』
——『姐姐快請起,有什麼差遣,我一定全力以赴!』
——『姐姐都好麼?二哥待你好麼?姐姐的眼中,為什麼有這麼重的寂寞?』
——『姐姐要是煩悶了,還能來找我說說話麼?姐姐放心,我不是無恥小人,我隻是想和姐姐聊聊詩,彈彈琴,解姐姐的寂寞,也…也解我自己的…寂寞,我想…人與人之間的寂寞,總是有相通之處吧?』
這是曹植在各種情形下曾向甄姬道出過的話。
至於甄姬的回話…他更是每一個字符都深刻銘記!
——『我身為女子,一生命運不能自主,百年苦樂皆隨他人,能活著,已經該感恩了。公子前途無量,還是放下這些現閒愁,為自己做一番事業吧!』
初時…聽到甄姬的這一翻話時,曹植那嘴邊的、呼之欲出的話就要吟出。
——『甄姐姐,你便是我要做的事業呀!』
但那時…終究這句話,礙著“嫂嫂”與“小叔”的身份,最終…沒有脫口——
可現在…
當所有的記憶湧現,曹植不由得雙手握拳,他麵朝李藐,狠狠的說:“我…我能否做這大魏新王不重要,但…但漢南,你一定要幫我救出甄姐姐,救出那鄴城中的甄姐姐…我隻要他,我隻要他——”
呼…
也就是這一句,讓李藐不由得重重的吐出口氣。
心頭不由得感慨。
『世間竟真有如此的癡男怨女…可惜,可歎,可悲,可…可憐——』
…
…
成都,注定已經成為曹魏宗室…新的聯誼場所。
甚至已經有幾分…此間樂,不思魏的味道。
夏侯淵的長子夏侯衡,次子夏侯霸,三子夏侯稱,四子夏侯威,五子夏侯榮…還有養女夏侯涓,他們都在此。
李典、曹洪也在此…
這裡的豬肉沒有腥臭味兒,這裡的食材不是蒸的而是炒的…甚至,還有薄片肉…在熱鍋裡涮著吃。
這裡…無聊了可以玩三國殺…這裡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最重要的是這裡的女人麵容姣好,不一定很高,但是身材比例堪稱完美,特彆是腿的比例…簡直讓人目不轉睛,還有那腰肢…扭起來纖細柔軟,如此這般拿北方女人一筆,五大三粗,那簡直…不是一個量級!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族人的團聚啊!
夏侯這一大家子,曹洪、李典…這張飛的府邸,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曹魏在蜀中的據點一般。
當然,所有的一切…在今天戛然而止。
因為,今日的成都,今日這張飛的府邸來了一位新的客人,也是曹魏的宗室,且赫赫有名…
而隨著他步入此間。
所有複姓夏侯的少年,甚至包括夏侯涓在內,眼睛都不由得瞪大到極致…
“爹——”
夏侯衡、夏侯衡、夏侯稱、夏侯威、夏侯榮、夏侯涓幾乎是異口同聲。
曹洪則是眨巴了下眼睛,然後與同樣目瞪口呆的李典眼神交彙,最終撓撓頭,笑嗬嗬的說,“妙才啊…你也來了,正好…七等一,就差你了…”
看著眼前一乾兒子、女兒、同族、戰友…竟然一個個過的還不錯,夏侯淵頓時有一種心情複雜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說痛苦吧!
似乎,也不咋痛苦。
說暢快吧,這好諷刺啊,在大魏過的不夠暢快,反倒是在這成都逍遙如此…夏侯淵簡直是醉了,醉了…
“爹…”
夏侯涓一臉緊張之色,已是快步小跑到夏侯淵的身邊,它關切的問:“爹,你沒受傷吧?”
夏侯淵捂著心口…
夏侯涓這下更擔心了,連忙去查看,可…身上哪裡有半點血跡。
…夏侯淵的聲音方才吟出:“你爹我是…是心疼…”
這時…
一道聲音傳出,是蔣琬…
“諸位,人齊了…收拾下吧…”
“收拾?”眾人一驚,曹洪連忙說,“張翼德這府邸我們住的好好的,就不用再做其他的安頓了?我們在這兒…好的很,好得很,不勞諸葛孔明費心哪!”
“子廉將軍…”蔣琬接著說,“我想你們是誤會了,這麼說吧…你們的魏王被雲長將軍擒住了,如今在我主公與雲長將軍的陪同下,正一道趕往洛陽…既魏王已經赴那邊,你們也收拾下,也勞煩夏侯將軍辛苦下,即刻動身…咱們也一道去吧!”
啊…啥?
幾乎是所有人,下意識吟出的是這麼一句。
他們似乎尤是無法相信耳朵聽到的一切。
還是曹洪最先反應過來,他一邊伸手撓頭,一邊感慨道:“不是,不是…倘若…倘若真的是大哥也被抓住了…那以後…那以後咱就不用再打了吧?”
他這麼一說…
眾人才回過味兒來。
夏侯淵的神色…則是從乍一聽到時的驚愕不已,漸漸的轉變,他是經曆過那戰場上絕望的,他也同樣是知悉…
現在的魏與漢戰力的差距有多大?
也正是因此,他是能釋然的,但…終究這樣一條消息,讓他情難自已!讓他心裡上接受,可身體上、表情上也很難接受…
夏侯涓看出了父親的踟躕,連忙問道:“爹…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夏侯淵一邊拍著女兒夏侯涓的肩膀,一邊喃喃細語:“儘管不想承認,可…或許你大伯被抓住,這對我們,對大魏…均是一樁幸事,何況…你大伯已經去洛陽了,他都釋懷了,我們還執著什麼?”
夏侯淵的話…不止是說給夏侯涓的,更像是蓋棺定論…
也像是,給所有的魏軍俘虜一個…一個最體麵的台階。
結束了…
這一切,終將結束了——
…
…
蜀中,成都,平西將軍馬超的府邸。
遙遙就聽到,那沙啞的,尤是帶著病音的,卻異常鏗鏘的聲音激蕩、震蕩一般的吼出。
“曹賊、惡賊、逆賊、奸賊…”
本是重傷的馬超,竟宛若垂死夢中驚坐起一般,豁然起身…
也不顧身上的那溢出血跡的繃帶…就要去取兵器架上的虎頭湛金槍——
一邊取,他一邊嘶吼。
“曹賊,奸賊,惡賊,逆賊!劉皇叔能放過你,關雲長能放過你,可我馬超不能,我曾誓嚴…當生擒汝,食汝肉,寢汝皮…”
“哼…你以為,你被擒住便高枕無憂了麼?吾…吾…吾這虎頭湛金槍,專捅你這曹賊、奸賊——”
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
馬超對曹操的恨,那是深如九淵,烈似熾焰。
每當夜深人靜,這股恨意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他難以平息。
他想起父親馬騰無辜被害,家族遭受的滅頂之災,他想起…自己這些年受到的誤解,兵敗渭水後…被迫寄人籬下,流離失所、顛沛流離的苦難歲月。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那曹操…
惡賊、逆賊曹操——
憤怒的火焰在眼睛裡閃爍,千鈞之重的字眼一句句呼出,馬超的一雙虎目幾乎崩裂而出。
“洛陽是麼?”
“取我馬來。”
“取我馬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