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進入洛陽時,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的。
他本疑惑,可隨行的文吏一五一十的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兒細致的講述。
也正是因此…
諸葛亮方才知曉,天子在荊州。
有傳言說,是天子在刻意回避劉備,借故出巡,待在荊州不回來了,為此,如今劉備正親赴荊州,親自去請——
比起天下一統,這本是一樁很小的事兒。
可對於諸葛亮而言,他立刻就察覺到此間的問題與敏感的地方所在,這位“一生漂零”、“孤苦無依”、“多災多難”的陛下,他還是有擔憂啊,他還是不願意再去做傀儡,生怕再做半生的傀儡。
當然,這種事兒,解鈴還須係鈴人,諸葛亮對主公劉備是放心的,無論是他的話術,還是他的立場,亦或是是他對漢室的堅定。
追本溯源,他注定不是曹操,不是董卓,不是袁紹,更不是王莽!
放眼整個曆史,他也是少有的,以“仁德”立國的英主!
當然,除了劉備不在洛陽外,諸葛亮還正尋思著,關麟呢?怎生,他都到此洛陽了,他還是無法見到這位關麟麼?
可接下來文吏的話,就讓諸葛亮了然。
關麟也不在洛陽,他帶著張星彩赴江東去了。
至於原因,竟是他的孩兒就要在江東誕生,這本沒什麼,年輕人衝動,四處留情,種下一粒種子,生根發芽,也是常有的事兒。
又何況是關麟這樣身份、地位、功勳的年輕人。
但是…讓諸葛亮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孩兒的母親竟是孫權的女兒——
這不禁…讓諸葛亮對關麟更刮目相看了許多。
滅其國,得其女,誕麟兒。
這打法…精妙啊!
在諸葛亮看來,原本以為關家五子關索…憑著自己的魅力俘獲蠻王之女,以此扭轉時局,就已經夠逆天了,可現在…關麟關雲旗,比之他這弟弟亦是不逞多讓啊!
正直諸葛亮感慨之際。
文吏的話再度傳出,“劉皇叔與關四公子雖然不在洛陽,但…整個天下的局勢卻已是穩定了。”
唔…
諸葛亮微微一頓,羽扇也停住了,他問道:“怎麼講?”
文吏頓時變得很激動,“從巴蜀到洛陽,諸葛軍師這一路走來,整整兩個月…天下可謂是大變樣了。”
一個開場白後,文吏手舞足蹈一般,“最近發生的,這第一件大事兒,就是曹彰在並州搞了個什麼會盟,把胡虜一股腦的給招來了,聽說有足足四十萬…可卻被咱們的關四公子聯合那曹操,以張遼張文遠為餌,一把火給把這些胡虜悉數焚滅,據說是一個都沒有逃回去,甚至…現在的邊陲都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塞外已無男兒!”
噢…
當聽到這一條消息時,諸葛亮是震驚的,倒不是…這一戰焚燒了多少胡狗,也不是這一戰使得塞外無男兒,而是…而是這文吏提到的,關四公子聯合曹操,以張文遠為餌。
這…
這才是最意味深長的。
這邊,諸葛亮還沉浸在關麟與曹操、張遼的配合中。
文吏的話還在繼續,且更加勁爆:“並州一戰後…謀取冀州,雲旗公子直接啟用了他在曹丕身邊的死間,一刀割下了曹丕的首級,連同關將軍率漢軍神兵天降,冀州鄴城一戰可謂是兵不血刃的歸降,其後…曹操的四公子曹植寫出十餘封勸降信發往整個幽州、青州、冀州…如今,青州、幽州、冀州所有州郡、所有縣城悉數歸降!就在昨日,關將軍發來信箋,北境已經徹底收複,魏字再不存續於北地,現在…可以說整個天下儘皆漢土——”
興奮的語氣,手舞足蹈的動作…
每一個詞都難掩這文吏心中的興奮與狂喜。
這…
如果說此前聽到並州四十萬胡虜儘焚,漠北無男兒,諸葛亮隻是稍稍的驚詫。
那麼。
現在,諸葛亮竟突然生出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來。
乃至於,他不由得輕吟道:“死間?曹丕首級?曹植勸降?又是雲旗…這又是雲旗的傑作麼?”
也就是這一聲吟出,恍然間…諸葛亮發現,他…他是來了這洛陽,可…可好像一切都結束了。
不,準確的說,是因為雲旗,一切都結束了!
也就是這時…
文吏恍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張口,“差點忘記稟報諸葛軍師了,陛下已經封賞百官,諸葛軍師已被封為大漢丞相,從今往後…我們也當改口,稱諸葛丞相了。”
說到這兒,文吏恭恭敬敬的退後一步,連帶著一乾漢軍兵卒也紛紛後退,然後眾人一齊拱手。
“拜見諸葛丞相——”
丞相麼?
諸葛亮的眸中帶著光…
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天成為大漢的丞相,去協助帝王管理整個帝國。
這是他躬耕農田,從未想過的。
但又好像…冥冥中有一種聲音,就是在敬告他,這丞相之位就好像是命中注定…非他莫屬!
但終究…
似乎…這大漢一統的上半場,什麼事兒都讓那關麟替他做了。
打從心底裡,諸葛亮是覺得,這丞相之位,他受之有愧呀——
當然,大漢一統的上半場過後,還有下半場…
一時間,諸葛亮想到了天子,想到了劉備,想到了曹操,想到了馬超,想到了關羽…
很顯然,越是去想,他越是發現,這大漢的下半場,似乎一點也不輕鬆。
…
…
荊州襄陽,漢江江畔。
劉協手中的釣竿都因為太過緊張而掉落。
他有些惶恐,又有些不知所措,“怎麼?這皇位朕讓給皇叔?皇叔也不要麼?還是說…三勸三讓?皇叔的意思是讓朕讓三次,他才肯接受?”
使者若有所思的說,“或許劉皇叔真的不像那曹操、董卓之流,更不是李傕、郭汜這樣的豺狼、虎豹…他沒有覬覦之心,也沒有篡逆之念!”
呼…
聽到這話,劉協若有所思,可很快,他就連續的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當初曹操初迎朕時,也是如忠臣一般?你知道他能做到何種程度?他甚至把洛陽漢宮中朕用過的器物給朕收攏過來,就是為了讓朕寬心…為了討好朕!可後來呢?後來呢?他劍履上殿,他入朝不趨,他讚拜不名…他挾朕以令諸侯…朕,朕已經經曆過這樣的苦難太多次了,朕…朕真的不相信劉備會…會沒有覬覦之心,沒有篡逆之念?”
這…
使者沉吟了,倒是有忠漢的老臣沉默了許久,張口道:“或許,此前關四公子說的那種方法可行呢!那種方法…可使得陛下與皇叔得以共存,這符合…大漢的利益,也均符合陛下與皇叔的利益啊!也正因為這個,皇叔並不是三辭,而是真的…要放手這皇位。”
聽得這話,劉協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吟出,“君主立憲?君主立憲?君主…立憲?”
一連三個重複的話語…
劉協突然坐在地上,然後,歇斯底裡的大笑,“若真那樣,至少這天下會永遠是大漢的,至少朕也可獲得自由…沒錯吧…朕說的沒錯吧?”
是啊…
劉協太渴望自由了!
他被關在籠中幾十載,他渴望能夠不受約束的出遊,就比如現在…
他想去荊州,就能去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