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音，燕熠下意識一抖，隨即那張絹帕像是長了翅膀一樣，直接就往河水裡飛了，很快掉落在河裡，被水往下遊衝。
“怎麼了？”燕熠皺眉詢問。
若是沒有拿到慕芸槿送出的絹帕，等慕安邦回來，也不好坐實他與慕芸槿的私情。
慕安邦這人雖然是武將，可並不是傻子，否則也生不出來慕懷榆這般聰明的兒子，他當然知道慕懷榆的聰明才智，卻無法作為。
燕熠的想法是待會兒將慕芸槿帶著出去走走，讓人知曉他們倆已經互相贈送信物，如此一來，就算是另外三位皇子對慕芸槿有企圖，也不如他行動快。
而他便可以借此將慕芸槿的心牢牢抓住，等慕安邦回來就能水到渠成，他們兩人的婚事也能就此定下，慕安邦必然聽女兒的。
誰能想到打算得好好的，結果慕芸槿的絹帕竟然掉了？
一時間，燕熠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慕芸槿頓時滿臉委屈，眉宇間滿是失落，“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也不知方才有隻什麼小飛蟲飛進了我的眼睛。這夏季便是如此，隨處可見蚊蠅小蟲，我這會兒眼睛還有些不舒服，還望殿下切莫生怒。”
燕熠心中無語，可慕芸槿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當然不好發作，她也不是故意的。
“無妨，掉了便罷，你可有多帶一張絹帕出來？”燕熠詢問道。
慕芸槿搖了搖頭，“贈人的絹帕不一樣，帕子上繡了我的名字，女子皆是如此，而且有了心儀之人也不會多準備。隻是，我的眼睛還是有些不適，不若殿下先幫我瞧一瞧？”
“可。”燕熠沒有猶豫，應下後便靠近慕芸槿。
其實慕芸槿也是故意這麼說，沒真的打算讓燕熠幫她看，這種舉動實在是過於親近了一些。
誰知燕熠此番竟是並未拒絕她，反而俯身靠近，慕芸槿微微心中有些怪異，目光直直地盯著燕熠，似乎要將他看穿。
燕熠神色並無變化，仔細地看慕芸槿的眼睛，隨後退開身子。
“無妨，小飛蟲應當已經飛走，芸瑾不必擔心。”燕熠輕聲回答。
慕芸槿點點頭，目光無意間看到河岸對麵的一些過路人，很快便理解了燕熠的作為是因何緣故。
看來燕熠應該是沒有收到她的絹帕，因此故意靠近她，被人看到了也會傳出去，如此也算是另類地與她有關。
看眼睛這種舉動若是位置不對，還會讓人誤以為是在親吻她。
前世燕熠也用過這種方式來氣他的心上人，想讓人家吃味，奈何他的心上人根本就不在意。
想到那個女子，慕芸槿突然頗為複雜。
枉費燕熠一顆真心送到那人的麵前，可惜人家心有所屬，根本就不屑理會他，也是他活該！
那女子也是真的不一般，可惜早些年她對那女子隻有恨，仔細想想那女子也是一個可憐人，心愛之人身死，每日都要麵對燕熠這個仇人，還得委身於他，內心的煎熬不會比她少。
燕熠初識那女子，是在他成為皇帝後，有一段時間十分忙碌，好不容易抽出空閒便帶著周楊微服出宮一趟。
就在京城的一座橋上，他遇到了讓他一眼萬年的女子，她便是後來的珍妃，燕熠說她最為珍貴。
珍妃乃是一個大臣的遺孀，有了身孕而不自知，其夫君因為燕熠的命令南下而不慎葬身深海，她知曉後便沒了活下去的念頭，站在橋上跳下去，想要去陪自己的夫君。
見她抱著必死的決心一躍而下，燕熠立刻讓周楊救人，還將昏迷的她帶回了宮中。
而後燕熠不知與她說了什麼，直接封了一個妃位，將盛寵給了她一人，連帶著她肚子裡的遺腹子都當做是親子。
燕熠迎娶珍妃那一日，給珍妃的便是皇後禮數，讓她這個皇後顏麵無存，甚至在成婚當日，他還抽空笑著給她喝下了絕子湯，斷了她的子嗣緣分。
慕芸瑾記得，燕熠騙她說那是補藥，想要與她有個孩子，一起撫養長大。
後來想想，不過是礙於她父親還在罷了。
珍妃生下孩子被過繼到她這個皇後的名下，上了皇家的玉牒，成了皇帝的嫡長子，在一歲的時候被封為太子，依舊在生母膝下，連每日給她這個嫡母請安都被燕熠省了。
可以說，他的心上人即便沒有皇後之位，卻比皇後之位更尊貴。
由此可見，燕熠愛那女子究竟愛得有多深，即便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比親生兒子更加疼愛，其他皇子公主隻要惹到了太子，燕熠都會重罰。
燕熠的感情隻給了那一個人，說他無情也有情，如此行徑在話本裡也是一段佳話。
但她慕芸槿又何其無辜，又做錯了什麼？
陷入了回憶，慕芸槿的淚水還是沒能忍住，有些事真的不能去想，一想就會難過，心裡還是會隱隱作痛。
不是還對燕熠的感情深沉，而是想到了當初的自己，替自己感到很委屈。
“芸瑾，怎麼了？那小飛蟲應當飛走了，莫不是還傷到了眼睛？”燕熠滿臉擔憂地詢問。
瞧著慕芸槿此刻淚流滿麵的，要是不知曉，怕是以為他欺負了她，這要是被人瞧見的話，恐怕他也是百口莫辯。
慕芸槿回過神，察覺到麵上的冰涼，心中忍不住臭罵自己一頓，她真是情緒上頭犯了傻，竟然在燕熠麵前流淚。
可經曆了這麼多事，傷心痛苦猶在心頭，哪裡忍得住心裡的難過？
不可以繼續這般，此番還能尋到借口，下次要如何解釋？
慕芸槿微微側過身，深呼一口氣，避開燕熠的目光，拿出絹帕擦拭眼淚，“讓殿下見笑了，應是方才的小飛蟲入了眼，才讓眼不適，落了淚。”
燕熠也沒懷疑，他素來覺得女子比較麻煩和嬌氣，看來這往日裡隻會舞刀弄槍的武夫之女同樣如此。
“那便好，咱們往回走吧。”燕熠道。
卻不知為何，目光落在慕芸槿那滿臉淚痕的臉上時，燕熠的心裡沒由來地一抽，堵得慌。
似乎，是因為慕芸槿的難過不適。
這……不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