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義雖然沒聽懂什麼意思,但沈複興這左右各來一下的做法讓他很是欣賞。
當年...他搖了搖頭,將回憶拋諸腦後,跟著一起收拾繳獲物資。
收拾好槍彈手雷,沈複興交代留守的李大膽:“這兩把三八式你們拿著,子彈不夠了就用鬼子的槍。”
說完,他就帶著人穿過朱家宅與隆家村之間的廢墟,繼續遊走。
而這個時候,天色將暗,陳長官在幾名戰地記者的包圍下來到18軍指揮部外。
“諸位,羅店鎮還在我軍手中,其他無可奉告!”
一名外籍記者提筆記下:
羅店外圍已失,18軍恐難以堅守。
轟——!
日寇今天最後的炮擊開始了,羅店內外頓時陷入一片火海。
這個當口,朱家宅身後的水渠中,一具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直到死,他的眼睛也是盯著朱家宅的方向。
似乎有什麼未了的使命。
申城的夜逐漸深了
曾經的東方不夜城如今一片蕭索,偶爾有人影出現也是行色匆匆,轉眼便消失在陰暗處。
隻有膽子最大的那批混混,此刻正悄悄地將從周邊村鎮收集來的緊缺物資用一輛輛獨輪車送到租界區。
城市那麼大,租界區雖然用鐵欄杆物理隔離,但過不了人總是能過一些物資的。
“不要法幣!隻要大洋、銀子、金首飾也行!”
幾十萬難民湧入租界區,少數幾個粥棚根本養不活這麼多人。
首飾、家當,任何值錢的東西都被他們用來換吃的。
“嫌貴?嫌貴你彆買啊,我告訴你,羅店已經丟了,等市區被包圍,你們想買,我們還不賣了呢!”
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冷笑著收回用報紙包裹的食物,報紙上赫然寫著【羅店反擊失利,18軍退守羅店外圍】。
反擊失利?
退守?
從8月13日到現在,人們要麼去鄉下投奔親戚,要麼躲入租借。
信心?
6年前就沒了!
如果能贏,市區現在早就沒了槍聲,前幾天誤炸租界區的事情還曆曆在目,他們哪來的信心。
已是不複當日那群帶著鋼盔士兵入城時的簞食壺漿,人們...早就被嚇破了膽。
“我...我拿手表跟你換,這個是瑞士表,很值錢的,這幾包都給我!”戴眼鏡的男人終於忍不住摘下手表遞了出去,伸手便想抓過包裹。
“拿來吧你!”刀疤臉一把抄過手表,拍掉男人妄想的手,轉而遞過去兩包:“這個玩意兒撐死值這些,還要就拿彆的來換!”
眼鏡男的憤怒在對方狠厲的眼神下偃旗息鼓,隨後在夫人的攙扶下走開幾步才敢放狠話:“冊老!有你們後悔的一天!”
刀疤臉借著月光看了看瑞士表,終於笑了出來,隻是這一笑,扭曲的刀疤便愈發可怖。
這時,一隊士兵路過,走在前麵的年輕人似乎聽到了什麼直接衝了上來揪住他的脖領子:“你剛才說什麼?”
“誒?軍爺!”刀疤臉慌亂的掙紮,隻是看到眼前那張稚氣的臉,心下大定,擠出一抹乾笑:“這位小軍爺,我這也是幫助他們,沒犯法吧?”
“我問你!你剛才說羅店怎麼了?”
“沒...沒怎麼啊,不就是敗了...”
嘭——!
刀疤臉的後背撞上鐵欄杆發出碰撞,引來租借內不少人的目光。
“呸!就該給他點教訓!”眼鏡男終於挺直身體,露出淡淡的嘲諷。
“羅店沒敗!我們白天才從陣地運送傷員下來,羅店還在!”
“你!放手!這是今天的報紙!”刀疤男艱難撕下包裹的一部分拍在對方胸口,趁著對方鬆手之際快步逃離:“我看你也是敗軍吧?趕緊逃命吧,小!軍!爺!”
“你放屁!保安團在,叔還在,大夥都在,都在....”
嘶吼聲在租借的欄杆外回蕩,隻是聲音越來越弱。
眼鏡男看著那個蹲下哭泣的身影,默默地緊了緊身旁的妻子與手中的食物,悄悄離開。
周圍的人群也漸漸轉身,選擇將這與羅店,遺忘在這個夜晚。
“小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