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獲涇河西岸
稀疏的蘆葦在暴雨中不斷被拍打入水中,卻又倔強地重新站起來,這不屈的挺拔似乎在給不斷過河的士兵搖旗呐喊。
14師師長霍揆彰看著一批工兵在一個排的士兵掩護下,扛著幾條竹筏打算搭建浮橋,可對岸突然響起的槍聲打斷了這一切。
雨幕中,子彈擊中河麵激起的水柱與大雨混在一起,讓人看得膽寒。
“媽的!這幫畜生的鼻子真靈!”
霍揆彰將頭盔一把砸在泥裡,視線中,河麵上漂浮的竹筏殘骸正隨著漩渦打轉,第一批士兵隻有半數逃了出來。
“汽油桶呢!不是早上就說要用嗎?”
看著憤怒的師長,84團團長鄒毓南輕歎一聲出列:“師座,我來!”
沒什麼慷慨陳詞,也沒提什麼要求,更沒有什麼遺言。
不等霍揆彰回話,鄒毓南自顧自地步入雨中,身後的警衛同樣默默跟上。
隻見他到了河邊便點起一名軍官,那名軍團當場脫了衣服,包好武器,帶著自己的兄弟推著竹筏縱身一跳,借著慣性直接衝出去數米遠,眼看就要到河中央。
五個竹筏帶著二十名士兵就這麼向著對岸衝去,可是水流湍急,有兩個竹筏不受控製地就向著下遊飄去,不多時便消失在雨幕中。
剩下的三個竹筏還在前進,一人在後麵遊著推,剩餘兩人左右抓著竹筏使勁遊,上麵的戰士隻能用步槍盲目還擊。
噠噠噠!
對岸的槍聲開始變得密集,濺起的水花在竹筏四周胡亂地升起水柱,澆得戰士們睜不開眼。
“噗!噗!噗!”
一梭子彈很快命中最前麵的竹筏,血液來不及染紅河麵就被吞噬。
那邊郭汝淮見狀直接來到機槍陣地,一把推開機槍手抓過捷克輕機槍就開始掃射。
可很快,第二批過河的軍官連同士兵們消失在河岸。
當遠處的百姓與工兵再次帶著紮好的竹筏趕來,看著沉默的14師官兵還有上來默默接收竹筏的官兵,他們竟然有些恐懼。
這次送來的竹筏更多,數量超過了20!
鄒毓南這次親自帶著人登上竹筏,超過百人的隊伍被挑選出來。
1個營長,2個連長、6個排長,14個班長皆在其中!
鄒毓南對著他們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南方,旋即脫下衣服,轉身抓著竹筏跳入水中。
軍官們有樣學樣,紛紛脫下衣服推著竹筏用力一躍,士兵們同樣是如此。
“哎呀!不能這樣過河啊!”
運送竹筏的百姓看著冒著槍林彈雨強行渡河的官兵,垂手頓足。
隨著一具具屍體漂浮在河麵上,隨著水流消失在下遊,眼淚終於止不住了。
親眼看著自己的部隊舍生忘死,哪裡還忍得住。
有個村長模樣的中年人一跺腳:“二娃,你去叫上鄰村沒走的那些人,去下遊拉網,不能讓孩子們走了也沒地兒埋。”
“兒子!喊上水性最好的人來!”
做完這一切,他走向霍揆彰那邊:“長官,彆讓孩子們送死了,這水不寬,等弄幾個油桶,在上麵綁上竹子,我讓孩兒們在水下推,保管送你們過去!”
霍揆彰死死咬著牙關,他怎麼不知道等等會更好。
可對岸的槍聲隨時在提醒他,那支不到百人的隊伍,他們吃定了!
誰來都保不住!
拿下保安團,日寇的陣地就能連成一片,他們就會抽調更多的部隊圍攻胡璉。
見那個最大的長官沒有反應,村長連連跺腳,聲音中帶著哭腔:
“哎呀!都是年輕的後生啊,不能就這麼死了啊!”
視線中,這批次的決死突擊終於有人到了對岸。
可飄在河麵上的屍體,讓每個活著的人都感到無比沉重。
不是沒見過屍山血海,但是這一片熟悉的人從你眼前飄過,如何能不動容?
上岸的官兵不多,隻有十幾人,但他們快速趴在草叢裡借著雨幕躲藏自己。
見終於有人上岸,霍揆彰終於鬆了一口氣。
可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