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跌落在地,隻剩月光傾瀉在幽深的夜幕間。
“你在這裡做什麼?”
蕭容祁靜靜地站在她身後,一襲黑袍襯得他身姿挺拔,俊朗非凡,目光落在少女沾滿泥土的裙裾上——那裡洇著暗紅血漬,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幽光。
“殿...殿下...”沈懷昭顫抖著去撿起落的宮燈,眼中閃過慌亂,倉惶跪拜,“蘇側妃被禁足,宮人們都怕觸黴頭,昭兒不忍,便想趁著無人時將雪兒的屍首掩埋......”
沈懷昭不敢抬頭,聲音輕得如同蚊蠅,雙手也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蕭容祁薄唇緊抿,“既已杖斃,為何還要來埋?”
“殿下恕罪!昭兒知道不該私埋罪畜,可終究是於心不忍。”
“那為何要掩埋在此處?”
“......這...”
這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蕭容祁想起李太醫的話。
太子妃頭疾蹊蹺,且每到午時便會發作,用銀針也隻能稍作緩解,隻怕是被人下了孽障,而沈懷昭方才掩埋白貓的位置,正對著太子妃寢宮的西窗。
“你可知白貓屬陰?”他盯著土坑裡露出一角的錦緞,那是永和宮獨有的雲水緞,“在寢宮周圍埋畜,輕則引邪祟,重則...”
“殿下!”沈懷昭突然跪下,沾著血汙的指尖緊緊扣著掌心,“昭兒絕無詛咒太子妃之意!隻因雪兒...雪兒它是生靈,就像小女宅院裡的那隻狸貓,當年若不是它叼走毒蛇,小女恐怕早就......”
她猛地噤聲,像是說錯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當真沒有彆的心思?”
黑色衣袂拂過手背。
沈懷昭仰頭望進蕭容祁深不見底的眼眸,月光為他冷峻的輪廓鍍上銀邊,卻照不亮眼底翻湧的暗流。
“昭兒...”沈懷昭垂眸之際,淚珠再次滾落,恰好落在裙裾那團血跡處,“昭兒隻知太子妃姐姐待我有恩,我自當儘心服侍。”
“況且娘親也曾教導過我,要我保持善心,切莫失了本分。”
“可你半夜私埋罪畜,終究不妥。”蕭容祁微微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言辭,而後繼續道,“若這件事被太子妃知曉,一旦引她誤會,可知會受到何種懲處?”
沈宜因為頭疾,脾氣暴躁。
稍有不滿,便將下人打的頭破血流。
更不用說這種事。
“昭兒自願受罰。”
說完,她忽然頓住,喉間的哽咽被夜風扯碎,無意間露出手臂燙傷的痕跡,那是幾日前替太子妃試藥時‘失手’打翻藥碗所致,“姐姐鳳體違和難免心焦,並非有意苛責身邊之人,昭兒隻盼......盼殿下莫要因此與姐姐生隙。”
她竟如此善良?
哪怕因為一些事情,被責罰為難,心中始終在為沈宜著想。
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少女,一絲異樣的情緒在心間蔓延開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沈懷昭自小在外宅長大,失去父母疼愛,無依無靠,卻還是這麼善良,這麼美好,再聯想到沈宜今日的表現,內心莫名就有些煩躁,甚至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