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天買的蠟燭吃起來有點剌嘴,許是香燭鋪的老板娘換了供貨商。
徐青越吃越不對味,索性直接上門去興師問罪。
那老板娘正費勁搓線梭子呢,忽然就感覺眼前一暗。
她抬眼看去,見是對門的小徐掌櫃正一臉嚴肅的杵在門口。
“有事?”
“當然有事!你瞧瞧,這是我剛從你店裡買的蠟燭,你聞聞這味,看看這油色,明顯不對路子!”
徐青將一截掰斷的蠟燭遞過去,像是個剛從蠟行出來的老學究。
絮絮叨叨說了好一陣,最後徐青語重心長道:“哪怕香燭是燒給神像、死人的,咱也不能隨便糊弄不是?畢竟誰能保證哪天香燭不會給自己燒?所以這職業操守一定得有,絕不能做那偷斤短兩,虧損陰德的買賣......”
老板娘被好一通數落,可她也不好反駁,畢竟這事確實是她理虧。
不過說起來也真是邪門了,她昨日才從蠟行進的這批便宜許多的新貨,單看外形也看不出什麼,怎麼這對門的小掌櫃一眼就能看出不對?
好說歹說,老板娘才臊著臉答應下來,以後進貨分兩批,好蠟燭就還按原先價格,至於這稍次的,就降價賣。
這邊,徐青剛處理完蠟燭的事,就瞧見街頭來了群不速之客。
井下街是出了名的喪葬街,除了過路的,等閒不會有人過來溜達,可這幫人不光溜達,還挨家挨戶的跑。
眼瞅著對方從胡寶鬆棺材鋪裡出來,又到壽衣店裡喧嚷鬨騰,徐青納悶道:“這幫都稅司的人閒著沒事又來做甚?”
香燭鋪老板娘也顧不得手裡的針線活了,踮著腳看了看,隨即臉色猛然一變,說道:“準是又收錢來了!”
“收錢?這不年不節,也沒到收稅的時候,他們收什麼錢?”
老板娘明顯也是村頭街尾情報組織出身,知道不少家國大事。
“還能是什麼,必然是造反稅!”
啥玩意?徐青的腦瓜子一時沒轉過來,造反稅?這是個什麼稀奇玩意?
好在老板娘給出了解釋。
“這些日,有個叫勞什子天心教的,偷偷往街裡街坊的院子裡扔錢扔小冊子,每家每戶至少有半吊錢,多的能有一整吊,說是天心老母順應天心,當今天子是假......”
老板娘說到這趕緊收住話頭,轉而道:“咱平頭老百姓哪知道天心教是什麼來頭,這不官府出麵說那是反賊,發的錢也是蠱惑民心的造反錢,不能留給咱們,要全給收了。”
徐青聞言頓時回過味來,合著是這個造反錢啊!
兩人說話間,都稅司的人已經來到斜對麵,紙紮店門口。
麵對稅吏的質問,吳耀興麵露難色道:“官爺,天心教發的那冊子讓我給燒了,實在拿不出來。”
“燒了?你說燒就燒了,莫不是私藏起來,成了天心教的信徒!”
吳耀興連連擺手:“可不敢!不瞞官爺,是我家那小子今年要參加春試,我一見那冊子,就怕惹禍上身,萬一因為這事,耽誤了孩子考功名,豈不是罪過,所以便丟灶裡一把火燒了。”
都稅司的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不管真燒假燒。反正有冊子的,收兩吊的臟錢。
你若是把冊子點火燒了,或是擦屁股缺紙少頁,就得拿出四吊錢來,不然就是天心教信徒,往大了講就是反逆,真要論起來,可是殺頭抄家的大罪!
徐青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近前,一聽對方的言論,心道這哪裡是收天心教籠絡民心的造反錢,這分明是變著法的要搶他們的血汗銀呐!
眼見事情不對,他急忙回轉鋪子,取來幾兩青蛺銀和幾吊青蛺錢,剛好湊夠八吊之數。
紙紮鋪門口,趁著吳耀興進去拿錢的工夫,徐青將八吊錢一文不少的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