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來後,秦梔黏著奶奶想要和她一起睡,就像小時候那樣,要聽著奶奶唱歌,講故事,要她哄著她。
“這麼大了還躲在奶奶懷裡撒嬌,不害臊。”
“喜歡你才黏著你。”秦梔對著奶奶的臉親了親,看著她臉上的皺紋加深。
吳奶奶隻是慈愛的摸著秦梔的頭發。
——水無定,花有儘,會相逢,可是人生常在,彆離中。
人生就是不斷離彆不斷遇見,沒有永遠盛開的花,也沒有不老的青春時間一到,該老的老,該走的走,最終成為時間的過客。
吳奶奶躺在床上,輕輕拍著秦梔的頭,和她說起以前的事。
她最近記憶不太好,經常忘記自己在做什麼,但對曾經的記憶卻很深刻。
“梔梔,我最近經常夢到你爺爺,我想他了。”
提到爺爺,秦梔鼻子一酸,帶著點鼻音發出一聲“嗯”
“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很滿足了,梔梔如果哪天我走了,你彆難過,奶奶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怎麼可能不難過?
“奶奶,我不要你走,你彆說這種喪氣話,我剛懷孕,你難道不想看你的曾孫?”
奶奶歎了口氣沒說話,比起曾孫,她更在乎的是秦梔。
她也想看,可她如今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強求不來。
她活的太累,太痛苦了,每天提著一口氣,連呼吸胸口都是疼的。
日複一日的疼痛早就把她折磨的精疲力儘,而她最無法忍受的就是記憶衰退,她害怕把最重要的人忘記。
像她這個年齡,對死亡已經坦然了,不會覺得恐怖,隻覺得是一場解脫,是對生命的釋然。
......
死神仿佛躲在黑暗處,拖著那把巨型的鐮刀,靜悄悄的走來。
秦梔聽著奶奶睡著的呼吸聲,隻覺得那聲音如同指甲擦過黑板一般刺耳,衝擊大腦心臟,將人的神智折磨的的痛苦不堪。
世間事強求不來,尤其是生死,依賴和不舍也會成為一種綁架。
.......
六月,吳奶奶進了一次醫院,這次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吳奶奶在病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慢悠悠轉向,看著秦梔和林澈擔憂的表情,她像往常那樣笑嗬嗬的說:“哎呀,我沒事,我就是太累了,睡的有點久了......”
她想抬起手給秦梔擦眼淚,手卻怎麼都抬不起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都當媽的人了,怎麼哭的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她看著秦梔張嘴說了什麼,聽不太清,視覺和聽覺已經逐漸開始退化,吳奶奶在林澈的攙扶下喝了點水,躺了一會兒後看著窗外。
“我想回家。”
“好,我們帶你回去。”
這次她聽清了。
或許老人的離世早在一開始就注定了,隨著死亡臨近,吳奶奶淡定的不得了,六月份的天有些熱,好在院子裡有棵樹可以曬太陽。
吳奶奶讓秦梔幫她把臥室裡的圍巾拿過來。
還差一點收尾,她的眼睛已經看不太清了,一邊止不住的流淚一邊織,錯針了又回線。
毛線是喜慶的紅色,很襯膚色,織累了她又叫林澈幫她把相冊拿出來。
她一頁一頁的翻著,泛黃的照片中有她的婚紗照,也有全家福,她一頁一頁的翻著,一邊翻一邊說。
“等我走了,就把我安排在他旁邊,遺像就用這張,我答應過老頭子要和他一起用情侶照的。”
“你看,這還有梔梔一歲的照片,還有她上小學,初中,高中,去國外的時候......等你們的孩子出生,孩子肯定也這麼好看。”
照片上記錄了秦梔每個重要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