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馬桓的遭遇,呂夫人似乎格外感同身受,院子裡呂知命精心打養的花草終於被白雪厚厚鋪上了一層,她眼神迷離,被微風吹起的銀發仿佛也成了雪。
“天道輪回,因果循環,我們這些人,一生做的壞事太多,手上染的血太厚,不會有好下場的。”
“這是那小姑娘的劫,更是馬桓的劫。”
“一生作惡太多,現在才想退出,終歸是晚了。”
“他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呂知命看向她,溫聲笑道:
“娘子,天人大劫之後,你變得信命了好多。”
呂夫人與他對視,認真道:
“不是天人大劫之後,而是自從遇見夫君你,我便開始信命了。”
“若非命運作弄,你我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二人怎會甘心在如此偏隅之地相守三十年?”
頓了頓,她又說道:
“夫君,我年少時持劍在手,意氣風發,以為天下英雄不過爾爾,天命在我不在天……可殊不知,冥冥中一切早有定數。”
“我這樣的人福緣淺薄,惡行無數,而今業債累累,天降責罰,終是難越天人那道檻,與夫君長守。”
“大劫那場意外,便是天意。”
呂知命對此,隻是安慰道:
“若真有天意,那這些年你行下之善事,也該為你消弭些業障了。”
“我等凡人,與其妄測天機,不如活好當下。”
蘇亦仙哪裡不知這個道理?
她隻是不舍,隻是愧疚。
呂知命用情至深,未來不久她遠去寰塵,這人間便剩呂知命一人,往後餘生之寂寞,皆是拜她所賜。
二人幾杯茶後,呂夫人將話題轉向了房間內的小羊,呂知命說,小羊與她有緣,既然她信命,不妨日後將小羊帶在身邊,也算是了了這樁與馬桓的幾十年交情。
…
與此同時,從縣城離開的小七也回到白龍衛在行王山上的據點,今夜大雪封山,若非他輕功了得,過不了路上那崖邊上的蛇牙小徑。
回到了熟悉的山間酒館內,見他一身風雪,朱白玉解下了身上錦絨,披於她身,又撥來兩壇烈酒,小七仰頭飲下幾碗後,身子內勁引動氣血流轉,很快便驅散了一身寒意。
“小七,怎麼講,有從淳穹那裡了解到什麼嗎?”
眾人圍攏過來,看向小七的目光皆帶著希冀,他當然也沒有辜負眾望,耿直回道:
“沒有。”
周遭一群白衣人頓時又全部散開些許,臉上掛著不屑的笑意,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大家本是共事,私下裡交情還算不錯,再加上朱白玉平日裡沒什麼架子,所以相處隨性。
“不過,這一趟也算不虛此行。”
小七話鋒一轉,讓酒館裡的嘈雜聲又立刻消隱下來。
見著眾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小七開口說道:
“先從淳穹那兒說吧,這人口風很緊,無論我怎麼試探,他都滴水不漏地回了我,本來我都覺得他該是真的沒有從劉金時那裡查到什麼,可上山這一路,我越想越是覺得不對,這家夥對我的回複……像是提前預演過的一樣。”
“暫且拋開淳穹的問題不談,我還去查了跟風城那個女人住在一起的一名年輕人,那人叫做聞潮生,身上沒有半點修為,但……”
提起了聞潮生,小七的麵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將與聞潮生在畫廊橋上的交互細節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出來,在場的人聽完後無不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朱白玉,眉目呈現了濃鬱的興趣。
“有意思……他為何會知道白龍衛在縣外?”
小七道:
“最大的可能就是風妙水告訴他的,當初十五去找風妙水,被她一刀劈了,所以風妙水肯定知道我們就在縣外的某個地方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