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英這會兒看懂了李學武的眼神,笑著背手對著門外的沙器之示意了一下。
口中卻是接著李懷德的話茬兒,道:“是!領導~”。
嘴裡答應了一聲,卻又是補充道:“我們李處長可是千杯不醉呢,我怕他小心眼兒,您可得有所準備啊!”
“哈哈哈哈哈!”
李懷德指著張鬆英對著周圍幾人說道:“瞧見沒,自古美人愛英雄啊!咱們今天這局還沒開始打呢就輸了!哈哈!”
這話卻是讓大家都笑了起來,紛紛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則是笑嗬嗬地坐在了徐斯年的身邊,對著幾人笑道:“太優秀了也不見得都是好事兒,哈哈哈”。
站在門口的張鬆英則是對著李懷德的方向嬌嗔道:“領導,可沒您這樣兒的啊,我這可是好心幫您呢”。
邊說著邊拿了準備台上的茶壺給李學武麵前的茶杯倒了一杯茶。
在放下茶杯的時候故意用周圍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裝作悄悄地對李學武說道:“處長,領導們的房間都準備好了,您就放開了整吧!”
“哈哈哈哈哈”
看著張鬆英一副不背人又故意的樣子,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男女之事本就是酒桌上的興奮劑,張鬆英故意跟李學武親近的樣子小餐廳裡的氣氛頓時熱烈了起來。
尤其是張鬆英借著玩笑話點出了樓上準備了客房,讓各位領導放心喝的話,更是讓這些人覺得張鬆英放得開,服務的好,是個做服務的好乾部。
李學武聽了張鬆英的話,故意做出放心的樣子,將身上的外套脫了,遞給了身邊的張鬆英。
“那我就放心了,今天沒有一個人能站著走出這個房間,我說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張鬆英見著李學武做出將衣服交給她的親密動作,也是知道故意做給這些領導看的。
有宣示主權的意思,告訴這些領導,她就是李學武的人。
也有故意順著李懷德先前那句調侃的意思,用這種曖昧作為活躍氣氛的手段。
目的就是讓在座的領導既要覺得李學武跟張鬆英有什麼,又要讓他們覺得兩人沒什麼的感覺。
其實這些領導也就是故意拿這種事情展開話題呢。
這個時候真沒人在意這種事情,前些年的勝利夫人鬨的離婚潮可是從上而下的。
都這個德行,誰都彆看不起誰。
那醫院的護士、學校的老師、文工團的演員……
不也有好多年紀輕輕的就成為……
這個時候的環境也是相對來說矛盾叢叢,既有對新生活、新世界的向往。
也有舊時代的思想殘存和現實情況留存。
就說聞三兒看到的、聽到的那些,舊時候留下來的那些領著雙份工資的經理們,養兩個三個的比比皆是。
就連秦淮茹以前車間的主任還明目張膽地對著秦淮茹念念不忘呢。
誰管啊?
沙器之站在門外聽著裡麵的笑聲和吵鬨聲,羨慕地看著從門縫裡傳出來的隻言片語。
“領導們稍後啊,我這就安排傳菜!”
張鬆英笑著從小餐廳裡退了出來,臉卻還是向著裡麵笑著。
等門關好了,這才收了笑容和聲音。
在看見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沙器之後,張鬆英微笑了一下,道:“走吧,領導們有人伺候呢,是廠辦的金秘書”。
“好的”
沙器之看了張鬆英一眼,剛才屋裡的玩笑他也聽見了。
張鬆英在裡麵的談笑風生也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女人在機關單位確實是弱勢群體,但是在某些領域卻有著先天的優勢。
就比如打開僵化的局麵,隻要有女人參與的話題,就一定能找到共同的笑點。
沙器之倒是沒有羨慕的意思,完全是對張鬆英這種工作能力的佩服。
張鬆英沒有在意沙器之的眼神,帶著他來到了大餐廳,對著門口一桌示意道:“領導們的辦事員都在那邊用餐”。
沙器之頗為不習慣地跟著張鬆英來了這邊,看著桌旁的幾人,笑著點了點頭。
這邊正在抽煙打屁的幾人見到來了新同誌也都笑著打起了招呼。
待沙器之一坐下,就有人打聽他的身份了。
在聽到沙器之是李學武的辦事員後,這些人突然靜音了幾秒鐘。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一瞬間,但沙器之就是感覺突然間安靜了一下。
隨後便是更加熱情的招呼聲。
你是誰誰的秘書,他是誰誰的辦事員。
弄的沙器之突然有了一種找到了組織的感覺,可他不傻。
他知道這些人態度的變化完全是因為他的身份——李學武的辦事員。
張鬆英把人送到這邊就走了,因為今天她也忙。
對於李學武身邊的工作人員,無論是秦淮茹,還是張鬆英,都是一個原則。
那就是不得罪,儘量接觸,能相處的融洽最好,如果相處不來,那就求同存異。
再說了現在秦淮茹可是副科級乾部,張鬆英是股級乾部。
在機關單位裡上麵的領導比不了,但是作為女同誌,一般人還是給點兒麵子的。
所以在安排沙器之的態度上,張鬆英禮貌有加,親近不足。
廚房裡,錢師傅指揮著服務員將準備好的盤子擺好,掌勺的二徒弟楊老二直接將菜出了鍋。
錢師傅看了看菜色,對著等待在一邊的服務員說道:“上吧”。
“好的”
待錢師傅點了頭,這服務員才將菜端了,往小餐廳走去。
這廚房是有規矩的,作為大師傅的錢師傅不點頭,任何菜都不能從廚房出去。
就連手藝精湛,已經得了他身傳的魏巍炒的菜都不成。
這是一個老師傅對工作的認真負責的態度。
張鬆英站在廚房門口看了看,見傳菜台上的菜已經陸陸續續地擺了上來。
“錢師傅,十分鐘之內能全好嗎?”
“沒問題,姑娘”
錢師傅還是有些不習慣廚房有女服務員,因為無論是以前的飯館兒還是府菜師傅。
這女服務員還都是很少見的。
從廚房把菜端出去,一般都是男服務員,將菜放在餐廳的餐台上以後,高檔的飯館兒或者府裡才會有女服務員將菜端上桌。
當然了,那會兒女服務員還叫丫鬟,男服務員叫夥計。
但是做的工作是一樣的,就是稱呼改了,讓人覺得身份換了,平等了。
張鬆英也沒在意錢師傅的稱呼,沒有要求他必須叫自己張所長。
因為錢師傅無論是在年齡或者能力上,都得到了招待所上上下下的肯定。
李懷德吃了一次錢師傅的手藝便將自己的招待地點定在了招待所。
傻柱的手藝確實好,但也禁不住吃了這麼些年了不是?
再說了,傻柱的手藝適合飯館,跟楊老二一樣。
在精益求精和口味多變的府菜師傅麵前,傻柱還是略輸一籌的。
張鬆英走到廚房隔壁的小庫房,翻看了一下廚房的庫存,將李學武上次帶來的東北燒酒搬了一小壇子出來。
這個小庫房的鑰匙隻有張鬆英和秦淮茹有,因為這是李學武在招待所留存東西的地方。
當然了,李學武給李懷德置辦的小庫房鑰匙在劉嵐手裡。
李學武的小庫房都留了什麼呢?
酒水就不說了,單說肉食就時常有麅子肉、鹿肉、野豬肉、兔子肉、鬆雞肉……等等。
當然了,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有,可能就一樣,也可能就兩樣,而且都不多。
但是斷檔的時候少。
為的是啥呢?為的就是能給領導加菜唄。
隻要是李懷德請客,不用李學武說,秦淮茹在的時候準從庫房裡麵拿出點兒好玩意兒來。
秦淮茹不在的時候就是張鬆英往出拿。
而把菜做好了,端上餐桌的時候跟在服務員後麵的秦淮茹或者張鬆英準會說一句話。
“領導,這是李科長交代的,給您和客人填菜~”
也不僅僅是李懷德,隻要是李學武先前交代的,那就準有這個待遇。
所以這些領導在小食堂請客的時候,也不會把“出門在外”的李科長忘了。
吃人家的嘴短嘛,總得說幾句好話吧。
就算不說好話,那也不會說什麼壞話吧?
再說了,這是有麵子的事情啊。
當然了,李學武的小庫房也不全都是他自己掏噔的東西。
這裡麵的肉食基本都是尹滿倉給軋鋼廠送肉食的時候給補充的。
也沒多少,每次就是幾隻兔子幾隻雞的規模。
趕上時候好了還有一隻傻麅子啥的。
現在可就不能說先前那句話了,得換個稱呼了。
張鬆英帶著服務員推開小餐廳的大門,借著眾人說話的間歇笑著說道:“酒來了!”
聽見張鬆英的招呼,大家都笑著住了話頭兒,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各位領導,可不能說我們李處長小心眼兒了,家底兒都掏出來給大家端上桌兒了!”
隻見一水兒的高挑、青春、靚麗的服務員端著菜走進了餐廳,依次將菜放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
李懷德看著抱著一個小壇子放在準備台的張鬆英,對著眾人說道:“看看,這是李處長存在這裡的好酒,大家嘗嘗”。
徐斯年笑著說道:“早就聽說李處長存在這邊的酒裡泡著老參呢,咱們今天這算是借花獻佛了吧”。
說完話看著往酒壺裡打著酒的張鬆英說道:“咱們借用李處長的酒祝賀他進步,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李學武看了看桌上的八個菜,笑著說道:“這酒存在這兒就是為了各位領導準備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能跟眾位領導一起喝才有意思呢”。
說著話還轉身對著走過來的張鬆英說道:“酒還夠嗎?我今天可要大殺四方了,哈哈哈”。
張鬆英拿著白瓷酒壺從李懷德開始給斟酒。
“夠著呢!但您可得悠著點兒,明天領導們集體流鼻血可就麻煩了”
“哈哈哈哈哈”
李懷德笑眯眯地看了張鬆英一眼,又看向了李學武,說道:“這個副所長選的好啊”。
說著話還看向眾人說道:“就應該把有才能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這才能人儘其用,人儘其才”。
今天是李懷德借著給李學武接風的名目把人聚在一起,也是他管轄部門和能影響到的部門的聚會。
今天多了一個調度處的處長畢毓鼎。
這位也是今年新調整的乾部,先前也沒參與過李懷德的飯局,這會兒還有些拘謹。
李懷德的這話表麵兒上說的是張鬆英,實際上說的是他。
畢毓鼎也聽明白了李懷德的意思,笑著看向給眾人斟酒的張鬆英。
隨後對著李學武的方向說道:“這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
“張所長能發揮才能,還得是李處長有識人之明,容人之量,用人之膽啊!”
“哈哈哈!畢處長過獎了!”
李學武笑著看向李懷德說道:“這火車跑的快,全靠車頭帶”。
“我能順利開展工作,有能力當這個伯樂,還不都是李副廠長這位伯樂的大力支持嘛!”
眼見著張鬆英給眾人麵前的杯子裡都倒滿了酒。
李學武對著張鬆英說道:“張所長,飲水思源,你是不是應該敬咱們最大的伯樂李副廠長一杯啊?”
“哈哈哈哈”
李懷德聽見畢毓鼎和李學武的話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知道這是李學武在給自己圓人呢,也點出了張鬆英是自己人的事實。
自己的影響力越大,李懷德越開心。
先前這招待所是辦公室管著,現在卻是保衛處管著了。
尤其是李學武在徐斯年的麵前點明了,這招待所是在他的影響力之下。
這種感覺讓李懷德舒服極了。
張鬆英這會兒取了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笑著走到李學武身邊,看著李懷德的方向。
“招待所蒙李處長關注和照顧,才能有破繭成蝶的機會”
張鬆英先是點了一句李學武之與她和招待所的關係。
隨後又接著說道:“而李副廠長對招待所的支持更是從始至終、不遺餘力的,沒有領導的支持就沒有招待所的今天”。
“我僅代表招待所全體同誌敬領導一杯,謝謝領導的關懷,您隨意,我乾了!”
說著話端起酒杯便一飲而儘。
“哈哈哈!”
李懷德點了點張鬆英說道:“不要光說漂亮話兒,得真抓實乾才行啊!好好把招待所的工作做好,不要辜負了李處長的一片苦心!”
說著話也把杯中的酒乾了。
“謝謝領導,您的指示我一定彙報給秦所長,傳達到招待所全體同誌!”
張鬆英拿著酒壺又給李懷德滿上了酒。
李學武笑著對張鬆英說道:“咱們招待所就是做服務工作的,領導的評價就是成績單”。
“是!”
見張鬆英答應了,李學武擺擺手,道:“去吧,忙你的去吧,把工作交給金秘書,我們要說點兒啥啥都不宜的話題了,哈哈哈哈”。
李學武可沒有讓女人陪酒的習慣,也不喜歡在女人的麵前吹牛皮。
剛才讓張鬆英敬酒也是表明她是自己人的身份,僅此一次而已。
“哈哈哈哈”
眾人聽見李學武的話,均是笑了起來。
廠辦的金秘書也趕緊站起身接了張鬆英手裡的酒壺。
“那我就不耽誤各位領導用餐了,各位領導請慢用”
張鬆英有些臉紅地出了房間,好像被大家說的害羞了的模樣。
但出了房門後卻是恢複了正常表情,看了站在餐廳的劉嵐一眼,便往吧台後麵的辦公室去了。
劉嵐則是有些憤懣地瞥了高傲的張鬆英一眼,嘴裡嘀嘀咕咕地安排著服務員給餐廳這桌傳菜。
李懷德今天的這頓飯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團結一下手底下的同誌。
包括已經調出去的服務處處長王敬章都請了。
辦公室的徐斯年也在,不得不說李懷德真的要擺開架勢好好下棋了。
李學武能感覺到李懷德的用意,在座的幾人也都能感覺的到。
所以在酒桌上雖然都謹言慎行地互相試探著。
但對李懷德的拉攏卻都是表現出了積極的態度。
因為大家都知道,李懷德可不好惹。
正治形態上的鬥爭根本就沒有避風港的一說兒。
隻要是身處其中的人就必須選擇一個方向進行突圍。
其實這裡麵的王敬章最尷尬,以前還好說,現在他可是歸景玉農管。
不用想,今天他來參加飯局的事情,明天一定會傳到景副廠長的耳朵裡。
不要低估一個副廠長的影響力,有的是人上趕著巴結。
但李懷德的邀請他還不敢不來,所以這頓飯王敬章吃的是相當的彆扭。
尤其是張國祁在這兒的時候,他們兩個明明都恨對方攪了自己的好事兒。
但還得在這個場合裡表現出友善的一麵。
李學武看著兩人咬著牙互相敬酒都覺得好笑。
酒局並沒有持續很久,也沒有像李學武說的那樣,大家都躺著出去。
不過除了李懷德選擇留宿外,大家都選擇了回家。
雖然先前張鬆英已經說好了準備了客房,但這些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哪裡會輕易在外麵過夜。
李懷德不同,李懷德在招待所也有“口”。
眾人笑嗬嗬地說笑著從小餐廳出來,等在門口的一眾辦事員們就派上用場了。
把領導安全地送回家,這是他們今天的最後一項工作,也是最重要的工作。
而司機也早都得了領導的命令,前台那邊一打電話,小車班的司機便將車開了過來。
李懷德站在招待所大廳,笑著跟每一位部門一把手握了手,送了大家上車離開。
等就剩下李學武的時候卻是擺了擺手,示意李學武跟著他走。
李學武都穿好衣服了,正準備接秦淮茹遞過來的大衣呢。
這會兒見著李懷德的示意,便將大衣又遞給了秦淮茹,跟著李懷德上了樓。
“來來”
李懷德上了四樓,示意四樓的服務員將他預留的房間門打開了,又對著李學武示意了一下。
還是上次組織談話的那個房間,李懷德進屋後卻是少了幾分醉意,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上。
李學武也在李懷德的示意下坐了下來。
而李懷德的第一句話卻是給李學武嚇了一跳。
“聽說你把穀維潔給斃了?”
“啥?”
李學武驚訝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李懷德的意思,苦笑著說道:“哪兒啊?正常的工作程序罷了”。
“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