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紅星廠不一樣,他們有流水線,有完善的工業體係和零部件供應體係,生產效率很高。
汽車銷售完全不靠等,不靠指標,直接在各大城市建立辦事處。
也就是說,現在全國省份內購車的現狀會被紅星廠所打破。
以前想要購車,本省的汽車製造車就是各單位的首選目標,因為指標也在這裡。
現在紅星廠玩了個新花樣,車送到你家門口,還不用等,還不要指標,現金提車,你說牛不牛。
京城二汽從軋鋼廠與京城第二機械廠合作的項目裡拿到了輕型貨車生產流水線設備。
這套設備是仿照鋼城在建的那套流水線而製造的。
也就是說,即便達不到紅星汽車製造廠那種變態的生產效率,可他們的車輛下線也不會太慢。
京城的運輸市場早晚有一天是要飽和的,最多兩年,兩年後怎麼辦?
所以,要借助軋鋼廠汽車經銷的能力,古力同打得一手好算盤。
李學武並沒有直接答應他,而是說會跟領導彙報,研究研究。
“對不起,領導,我……”
看著領導撂下電話,周瑤便要開口道歉,可話剛說了一半,便被李學武抬手示意止住了。
“幫我要衛三團,我是李學武”
他重新要了電話,看著周瑤說道:“彆一出事就想著承擔責任,道歉解決不了問題,想想辦法”。
“是,領導,我回去就想辦法”
周瑤看著領導在等電話,可還是忍不住說:“我會跟研究所那邊商量一下,給科研人員做一下保密宣傳,再加強安保力量”。
“喂?哪裡,我是趙振華”
電話裡傳來了應答聲音,是李學武要的政委電話。
“振華同誌,我是李學武”
他將電話從耳邊挪了挪,趙振華說話聲音有些大。
“拖拉機的事搞定了,華北拖拉機製造廠的指標,已經下給咱們團了,你安排人去接收一下”。
“太好了!我正愁這件事呢!還想著要不要給你打電話問一下”
趙振華爽朗的笑聲從電話裡傳了出來,道:“齊團等不及了,帶著戰士們先清理邊邊角角呢”。
“這件事繞了幾道彎,回頭再跟你說,你先安排接收的事”
李學武在電話裡沒有跟他多講,拖拉機搞到手了,農用機械跟經常機械廠就能買到。
至於說指標,現在是什麼時期,衛三團想要買幾套農機還不是很方便?
掛斷電話後,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解了嗓子的乾,這才給周瑤說道:“怎麼做是你的事,我隻看結果”。
“不過跟科研人員打交道,你得掌握一定的尺寸和火候”
李學武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提醒她道:“他們的心思和熱情都用在了科研事業上,對人情世故了解的不是很透徹”。
“我明白,我會注意這一點的”周瑤理解領導的意思,自信地說道:“消防和安全宣傳上我們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經驗”。
“嗯,你做事,我放心”
李學武點點頭,挪開茶杯,翻看著手裡的文件問道:“昨晚的事處理好了?”
“正要跟您彙報這件事呢”
周瑤認真地講道:“按照您的指示,昨晚我們對案件涉及到的人員都做了筆錄,包括服務員”。
“而在調查過程中也了解到了一些情況,是關於紀律監察方麵的,今天早晨我跟孟科長對接了一下,他將負責接下來的調查工作”
她有些顧忌地彙報道:“據劉嵐留下的遺書和在牆上塗抹的文字表述,她跟李主任是有過特殊關係的,且通過委辦的師弱翁副主任向李主任送過重禮……”
“嗯,這個廠裡已經處理了”
李學武頭也沒抬地說道:“是上次市裡的那個案子牽扯出來的,師弱翁現在還在鋼城勞動改造”。
“是,我們了解到了這一狀況,也跟李主任做了核實”
周瑤彙報道:“李主任說他從未收到過什麼手表,上次是師副主任搞誤會了,他也對這件事做了處理”。
“劉嵐當時是什麼訴求?”
李學武抬頭看了她一眼,道:“她去招待所找李主任是獨立事件,還是有人指使的?”
“就我們調查,應該是獨立事件,可能跟她的工作遭遇到了挫折有關係”。
周瑤回答道:“因為受那個案子的影響,劉嵐的機關食堂主任職務被撤掉,安排在了衛生服務隊”
“最近應該是跟同事之間鬨了矛盾,引起了某些她特彆在意的話題,這才激化了她的極端思想”。
周瑤的工作做的很仔細,不僅當晚的衝突矛盾做了調查,就連劉嵐的同事關係矛盾也做了調查。
甚至連她的家庭矛盾關係也做了了解,儘量給這個案子以全麵的解釋和說明。
“柴永樹伏法後,劉嵐獨自撫養三個孩子,又沒有了以前的待遇,現在的壓力很大”。
周瑤講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看向李學武說道:“她找李主任的訴求是想回食堂,無論哪個”。
李學武正在批示意見的筆頓了頓,他已經知道劉嵐的想法了。
無非是重新回到食堂,回到熟悉的環境,也是想給家裡的孩子謀一口額外的吃食。
周瑤也正是感想於此,一個母親為了孩子,就算是她做錯了,要求的過火了,也罪不至死。
劉嵐說曾經跟李主任有過特殊關係,周瑤知道這種事追究起來沒頭沒腦,沒法查。
劉嵐已經死了,李主任會坦白說這件事?玩笑嘛!
就是送禮的事也都被師弱翁一力承擔了下來,去找誰查。
真要是劉嵐親手把手表交到了李主任的手裡也行啊。
雖然這件事沒法查,可周瑤已經信了,尤其是昨晚舞蹈隊的隊長周苗苗在那。
在電話裡,在文件上她做的彙報當然不至於那麼露骨,可現場的情況還是有些不堪入目的。
劉嵐之所以那樣激動,也有周苗苗對她言語上的刺激,以及李懷德態度上的冷漠造成的。
保衛處在招待所的人員並沒有對任何一方做偏頗處理。
但劉嵐把事情鬨開了,知道李懷德不會放過她,這麼多人看著,就有了魚死網破的心思。
要不說這個女人傻到家了呢。
當初手表的事是一件,跟李懷德本身隻為了那點剩菜剩飯也是一件,這一次以命搏命又是一件。
想想吧,她死了那三個孩子怎麼辦?誰能養活去!
她既然跟李懷德有那樣的關係,送手表出了錯,惱了李懷德也沒什麼,老李不敢不照顧她。
本身也不是她想把那樣的手表送上去,是好心辦了壞事。
現在安排她去服務隊也是方便消弭這件事的影響,不然她在食堂總有人說起這件事。
就算她想找李懷德調崗位,也不用當著那麼多人,還堵到了招待所去,這件事能談成?
老李就算是再下三濫也不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承認跟她有關係,給她調動崗位啊。
真要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那不成了掩耳盜鈴了嘛。
哪怕是她直接去他辦公室找他,他也不至於冷著臉拒絕她。
所以說啊,劉嵐玩命,不是在跟李懷德玩命,而是跟她自己過不去,跟自己的命運過不去。
不甘心丟了金飯碗!
可丟了這金飯碗怎麼了?
就像金耀輝那樣,至於死嗎?
不至於的,就是一時想不開。
“李主任那邊怎麼說?”
李學武看著她問道:“事情報給人事和宣傳那邊了?”
“是,人事和宣傳那邊聯係了工會,會處理後事”
周瑤聽見李學武的話就知道這件事的結果如何了。
其實她也明白,這個案子不是李懷德的主要原因,是劉嵐自己。
“李主任要求妥善處理後事,儘快消除不良影響”。
“那就照領導的意思辦”
李學武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文件上,講道:“跟工會那邊說清楚領導的意見,那三個孩子”。
“明白了,領導,我這就去”
周瑤聽懂了,這個案子糾纏李主任是沒有結果的,倒不如借著李主任的話,給劉嵐的三個孩子爭取更好的待遇。
至於說李主任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她傳達了,工會那邊會再去找李主任問?
現在就這個案子,恐怕李懷德隻願意聽她的彙報,其他人誰敢去碰這個雷。
就算是以後有人彙報到李主任那裡,說她照顧了劉嵐的三個孩子,李主任還能追究她責任咋地?
妥善處理後事,消除不良影響,她是按照領導的意思辦的。
說是儘快消除不良影響,可影響還是產生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機關食堂裡的氣氛就有些詭異,竊竊私語聲不斷,流言蜚語亂飛。
李學武誰都沒去找,更沒去二樓包間,就在一樓找了張桌子坐了,安安穩穩地吃飯。
可也怪了,他進來的時候聲音還有呢,打飯的時候身後的討論聲四起,可眼瞅著他坐下,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食堂裡副科級以上的乾部們低著頭吃著飯,雖然眼神還有交流,可話語上知道謹慎小心了。
“一個人?今天怎麼了?”
雨水端著飯盒坐在了他的對麵,一邊說著,一邊夾了他飯盒裡的燒肉塞進了嘴裡。
“你怎麼沒上二樓?”
“你飯盒裡有肉,為啥搶我的?我飯盒裡的肉香啊?”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瞪了她一眼,心想道,我倒是想上二樓了!你給我按啊?!
雨水瞧見他的小氣樣,故意翻著白眼從自己飯盒裡給他夾了好幾塊燒肉過去,像是等著他不滿一樣,好有理由給他肉吃。
“給給給!吃你一塊肉跟吃唐僧肉似的,咋這麼小氣呢!”
“唐僧肉上哪找去,可我的燒肉就這麼幾塊!”
李學武跟她相處倒像是幼兒園的小孩似的斤斤計較:“你當我哥是廚子啊,就這麼兩塊肉!”
“嘿!指桑罵槐呢是吧!”
雨水挑了挑眉毛道:“我就不信我哥能給你少打了肉!”
“嗬——你哥今天除了跟你,其餘人都不在狀態!”
李學武嘰咕嘰咕眼睛,提醒道:“彆惹你哥啊,小心他跟你發火”。
“跟他有什麼關係?劉嵐?”
雨水皺眉探著身子輕聲問道:“我哥跟劉嵐有那種關係?”
“快彆糟踐你哥了,不是親哥啊咋地?”
李學武用筷子尖點了點飯盒,道:“老同事之間關心不行啊,你這思想需要加強學習了啊!”
“怯——!親哥我才了解他呢,以前劉嵐來找過他!”
雨水撇著嘴角道:“我回家正撞見兩人跟屋裡說話,說什麼我不知道,但準不是正經事”。
“不是我亂傳瞎話啊——”
雨水探著腦袋小聲說道:“他們都傳,劉嵐送給李主任的那塊手表犯邪性,要人命呢”。
“誰說的,這不胡說八道嘛!”李學武撇嘴道:“辦案的時候拿物證的人多了,都死了?”
“反正不是我說的,我聽來的,你愛信不信”。
雨水吃著米飯,道:“他們說劉嵐送表的時候金耀輝跟師弱翁在一起,結果一連串的人都出事了”
她點數道:“拿表的柴永樹死了,碰表的金耀輝死了,師弱翁遭殃了,現在劉嵐也死了”。
“無稽之談,太荒謬了”
李學武搖了搖頭,強調道:“柴永樹死是因為他殺人了,金耀輝死是畏罪自殺,師弱翁則是咎由自取,至於劉嵐……”
他講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歎了口氣說道:“意氣用事罷了”。
“跟李主任沒關係?”
她倒是看熱鬨的不嫌事兒大,挑眉道:“你們不會沒查清楚吧,劉嵐可都在牆上……”
“嗯,案子給你,你去查”
李學武瞥了她一眼,道:“你要查清真相,我退位讓賢,這保衛處自此以後你來當家”。
“怯——!說說嘛——!”
雨水見他說的不像是假的,扯了扯嘴角,道:“突然一個大活人沒了,廠裡總得有個說法吧?”
“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少跟他們說閒話,聽也不要聽”
李學武瞅了她一眼,道:“你聽了,到時候傳出去,也會把你帶上,說你有這個嫌疑”。
“知道了——”
雨水這個時候還是聽勸的,分得清好賴話,更知道李學武在紅星廠裡說話的份量。
李學武掃了一眼餐廳裡的氣氛,最後落在了雨水的臉上,問道:“相親的事咋樣了?”
“管得著嘛你!”
剛剛還順毛驢似的雨水這會兒好像炸毛雞,被李學武一句話問得好像要跳起來咬人似的。
她目光幽怨地瞪了李學武一眼,道:“彆跟我說相親兩個字啊,我煩著呢”。
“慣著你,你說不說就不說啊?”
李學武就著燒肉吃著米飯,幸災樂禍地問道:“你沒看上人家,還是人家沒看上你啊?”
“你是不是肉吃多了?”
雨水瞪了瞪他,伸著筷子從李學武的飯盒裡把剛剛夾過去的肉又夾了回來。
李學武挑眉打量了她,道:“嗯,看樣子不像是你沒看上人家,那就是人家沒看上你啊”。
說完,也不顧雨水橫眉瞪眼的,點點頭安慰道:“彆著急,慢慢找,你這麼優秀,必然會找到合適的對象”。
“你幫我找啊?”雨水眯著眼睛說道:“你這麼懂我,有合適的就沒想著給我找一個?”
“我哪有合適的,再說了!”
李學武強調道:“我根本不懂處對象,更不知道怎麼教人處對象,怎麼幫你找”。
“你嘴裡還有沒有一句實話了?連我你都騙?”
雨水翻了翻白眼,道:“我不管,既然你問了,粘包賴,這個月之內,幫我找個對象”。
“我兒子咋樣?”李學武撇嘴道:“我認識的,年輕的,還沒成家的,就我兒子一個了”。
“去你的!你願意,你兒子願意嘛!”雨水被他逗的嘟起嘴,橫了他一眼道:“想占我便宜!”
“沒關係,童養媳嘛,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三十送江山”
李學武壞笑道:“趕明個我跟你哥說一聲,回頭兒就上家裡伺候我兒子去吧”。
“呸——你才大三十呢!”
“趕明兒乾啥啊,我哥就在那呢,你直接說去唄!”
雨水梗著脖子道:“你要敢說,我就敢去,回頭我就跟你改口叫公公”。
“公公,還嬤嬤呢——!”
李學武歪嘴道:“你怎麼不直接說叫爸爸呢,更好聽”。
“行啊,我都無所謂!”
雨水真是豁得出去了,看著李學武說道:“你彆後悔啊,我要跟你叫爸爸了,回頭兒你要不認,我就找李叔說理去!”
李學武夾了一筷子她飯盒裡的燒肉,笑道:“找李姝沒用,她管不著弟妹的事!”
“氣死我了——!你怎麼那麼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