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給你技術,給你生產設備,但絕對不會給你先進的研發技術和能力,就是沒有發育能力的糧食,人家要保本。
一個大合同框架下包含了很多合作項目和細節,技術和設備的投入成本人家要在短期內收回去。
通過萬噸級貨船,多了說半年,這種風險抵抗程度還是很有保障的,人家在外事館有人支招嘛。
相比較意商安德魯的那種投資,聖塔雅集團給出了更多的合作機會,幾乎包攬了紅星廠在東南亞地區的所有重工類的銷售項目。
隻要紅星廠能接得住這些訂單,按時保質保量完成產品生產,人家就按合同約定付款。
是的,補償協議中設備和技術的錢有一部分已經被萬噸級貨船衝抵了,自然是要通過資金手段來進行貿易。
雙方各有製約,船價不會太離譜,否則人家的商品定價也會離譜。
估計是對目前內地的形勢有所擔憂,外事館給出的建議是快速回籠投資,加大項目投入。
這麼說並不衝突,畢竟聖塔雅集團給出的技術和設備並沒有說是新的,或者是最先進的。
目前歐洲工業正在遭受波折,工廠倒閉,技術和設備成了廉價的商品被拋售,完全是白菜價。
不然以聖塔雅的體量,也不敢有心玩蛇吞象的手段。
從歐洲直接拆工廠裝船運輸到港城,再轉貨單運至內地完成重建和重裝,多了就是帶一些技術工程師過來做生產指導罷了。
恐怕收購工廠的成本都沒有運輸成本高,到了內地就更沒有什麼成本了,紅星廠會負責一切。
隻要產品生產出來了,不會落後於主流商品很多,本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優勢,再加上製造成本低廉,東南亞真不夠他們打的。
所以不要看聖塔雅像是個大傻子一樣哢哢哢地往內地送技術送設備的,人家早就算計好了,這一筆合作乾下來,如何都不會虧損。
那你覺得沒有得到貨船貿易補償的其他外商就會虧損了?
怎麼可能呢,技術和生產設備能值多少錢?
如果這些技術和設備在國外處於行業內公開的水平,那還不是低風險投資?
就算處於專利保護中,可內地哪有那個保護體係,隻要他們敢運進來,這裡就能隨便用,隨便仿。
唯獨要說一下的,還就是小鬼咂送來的技術很先進,是關於電子電器以及汽車生產技術的。
有的時候李學武也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笑了,他隻能說恨在心裡,但眼睛要清明,腦子要清醒。
給工程師和負責人講完,敖雨華已經帶著人在等他了。
“嗯嗯,敖副主任”李學武將手裡的筆記本交給了彭曉力,看著他們問道:“是來找我的?”
“李處長您好,我是八裡莊街道辦的蘇長華,是負責來處理金玲同誌這件事的。”
藍襯衫,灰褲子,黑皮鞋,四十多歲,帶了兩個年輕人。
也不等敖雨華做介紹,便做了自我介紹,還想伸手來找李學武握手,可李學武沒搭理他。
“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小金的?”李學武打量了他一眼,也不股對方的尷尬,冷眼道:“原來是街道辦的領導,失敬失敬。”
“剛剛跟謝處長我們還說起這件事呢,小金做的多不好。”
他嚴肅著表情道:“街道都來了警告函,讓我們紅星廠好好學習政策,彆瞎管閒事,我們這不是犯錯誤了嘛。”
“李處長,您誤會了——”
蘇長華站在這已經等了有一會了,是看著李學武站在會議室門口給幾個工作人員做交代的。
他是找關係聯係到了敖雨華,請了對方通融一下才上了樓。
卻見敖雨華都不敢接這個茬口,更不敢中途去打斷對方的工作,一看對方又是這麼的年輕。
他心裡早就暗暗叫苦了,今天非要遭一回大罪不可了。
“我們給紅星廠複函是對金玲同誌在辦理結婚手續過程中所提到的疑問的解答。”
蘇長華解釋道:“我們畢竟不能直接跟金玲同誌講這些,隻能說給咱們廠的人事管理部門嘛。”
“哦,小金辦理結婚手續,通不過的原因不能直接告訴她,非要轉個彎,雲山霧罩的打馬虎眼。”
李學武看著他說道:“我們是不懂你們複函那些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我們隻看懂了一句話,那就是多學習,少管事,是這樣吧?”
“李副主任,來我辦公室說吧,在這不太好。”
敖雨華輕聲勸說道:“我辦公室離得近,有話慢慢說。”
“不用了,話就這麼幾句話,說完就拉倒。”
李學武看著蘇長華說道:“你要是來找小金的,可以去招待所,道歉也好,講情也罷,我不管。”
“如果你是來找我的,恕不接待,因為這件事跟我個人沒啥關係,要說青年男女婚姻審核這碼子事,謝處長是托付給我了。”
“可是”李學武再次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能代表市裡跟我對話嗎?談一談審核政策?”
這話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談公事,你還不夠資格。
看著李學武給秘書招招手,往樓下走,蘇長華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他是沒想到自己在這吃了閉門羹,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雨華主任,您看這……”
“蘇主任,我隻能幫您到這了,解鈴還須係鈴人啊。”
敖雨華無奈地攤了攤手,道:“要不您先到我那屋坐一會,歇歇腳,喝杯茶?”
端茶送客嗎?
這閉門羹吃的瓷實了啊!
屬實是他們之前做的那些事不招人待見了,就連托關係找到的敖雨華都不願意伸手幫忙。
蘇長華歎了一口氣,說道:“這還坐啥了,工作沒做好,我怕不是要坐蠟了。”
敖雨華看了他一眼,拉著他的胳膊往窗台邊上站了站,這才輕聲說道:“這到底是咋回事?”
她語氣有些責備地說道:“您也是老組織了,怎麼就敢給紅星廠複函的?多長時間了,我還真是少有見著李副主任生氣的時候。”
“彆提了,現在不就是這個形勢嘛,出了這檔子事也算我們倒黴吧”蘇長華無奈道:“想少了沒成績,想多了要挨揍,唉——”
“想多想少我不知道,這一次您可真是惹著不該惹的人了。”
敖雨華正經地說道:“既然您已經找到我了,我也給您說個實在的話,您聽就聽,不同意就當我沒說,千萬彆說出去。”
“您說,您說,我老蘇辦事您放心,絕對有準”蘇長華著急道:“您是不知道啊,全被擼了。”
他顛了顛自己的手,苦著臉說道:“自上到下,我們這算戴罪立功呢,事情不解決,且等挨板子呢。”
“我說,您在這其實用不上力,也甭去找那位金玲同誌去。”
敖雨華認真地說道:“我們這位李副主任的脾氣您可能不知道,平日裡很好相處,但隻要他生氣了,這件事絕對要有個說法的。”
“你現在趕緊回去聯係你們區裡,到底是你們區裡來人解決,還是直接一步到位,讓市裡來人。”
“這……這恐怕……”
蘇長華滿臉苦笑道:“我現在來這都還是自作主張,是我們覺得應該做點什麼……”
“沒有用,就算是你們做通了金玲同誌的工作,她又能做什麼?”
敖雨華看著他說道:“你們還不是想儘快解決這件事,消除影響,把範圍壓縮在最低嗎?”
“但是,李副主任要解決的是更多個小金過去經曆過、現在苦惱著,未來麵臨的婚姻審核難題。”
她看著蘇長華說道:“他剛剛給你說的也很明白了,找小金,隨便去,那是你們的個人問題。”
“但是,想要談公務,解決紅星廠給市裡發過去的申請,還得是你們上麵來人協調解決。”
見蘇長華還要倒苦水,敖雨華提醒道:“不是我站在紅星廠的立場上維護自己單位,誇大其詞嚇唬你,或者逼著你做什麼。”
“給你說個實際情況吧。”
她看著蘇長華說道:“要解決這件事,李副主任完全可以電話跟市裡的劉副主任直接溝通。”
“為什麼?為什麼他先通過正常手續,給小金同誌出具了證明材料。”
“在小金的申請被你們打回後,收到了那樣的複函他都沒有著急生氣,而是在謝處長交代了問題後,才給市裡電話協調的?”
“還是要想一想的,問題到底出在了哪?”
敖雨華皺著眉頭說道:“不是我貶低誰,更不是在指責誰,這一次你們係統辦的事屬實不太好。”
“公事上你也承認過度解讀,私自添加阻礙,工作上有疏忽對吧?”
她又問道:“在協調關係上,李副主任找的也是實在關係,沒有跟上麵打招呼,而是本著處理事情的原則,隻限製在紅星廠範圍呢。”
“如果你們在第一步就給解決了小金的事,也不會有後麵市裡的事了,對吧?”
“如果市裡在收到協調請求的時候給出答複,或者給出要求,也就沒有現在的事,您說對吧?”
敖雨華抬手拍了拍窗台問道:“公事和協調都不給麵子,您自己說,站在他的立場上怎麼做?”
“我知道,我知道了。”
蘇長華拿出手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抬起頭看著敖雨華輕聲問道:“如果現在能做通金玲同誌的工作,把結婚手續辦下來,是不是會好說話一些?”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蘇主任。”
敖雨華歎了一口氣,說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您說就這種行為毀了多少樁婚事?”
“您一句材料不合格,審核不通過,得有多少年輕男女以淚洗麵,含恨分手,造孽嘛不是。”
她皺眉看著蘇長華說道:“好人都得折磨瘋了,逼活人上吊的事還是要想一想再做決定。”
“至於說小金那邊,你們要真有解決問題的心,當然是給人家方便的好,您覺得呢?”
“好好,我這就去安排。”
蘇長華得了個明白,也不在這墨跡了,認真地握了握敖雨華的手,也沒臉再說其他的。
“敖副主任,您這是……”
小胡盯著街道那些人離開後,這才走了過來,輕聲詢問道:“李副主任沒見他們?”
“為什麼要見他們?”
敖雨華看了小胡一眼,這孩子要學歪了,上次就來跟自己耍心眼子,這次又要來乾啥?
“我是說,招待所那人的事解決了?”小胡仗著家裡跟敖雨華之間的關係,也是敢說敢問的:“上午他們都在議論來著。”
“一般人寫文章上一次報紙都好難好難,真沒想到,能人就在我們身邊呢,她可真敢寫敢說——”
“真情實感,自然吸引人,自己的事,當然敢說。”
敖雨華看著她問道:“怎麼?你也開始關心起結婚的問題了?”
“哎呀~領導,我現在還小呢,哪裡就想著結婚的事了。”
小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後好奇地說道:“我就是看了那篇文章嘛,想了解了解事情的經過。”
“那就去招待所問問唄,跟當事人了解不是更方便直接嘛。”
敖雨華笑著說道:“你要是采訪回來寫一篇文章,我到時候幫你交上去,看看能不能也上報紙。”
“算了吧,我可沒有這個能耐——”小胡吐了吐舌頭,笑著說道:“他們都說李副主任這一次一篇文章定乾坤,積德無數呢。”
“彆瞎傳啊,文章你還看不出來是誰寫的?”
敖雨華警告她道:“這事可開不得玩笑,更胡亂說不得。”
“明白——”
小胡笑著認真保證道:“我聽著消息一定最先跟您分享。”
敖雨華笑著看了她一眼,問道:“聽說你最近跟張士誠走的很近?是在處對象嗎?”
“要是有這個情況可彆不好意思,我好也幫你有個安排。”
“唉呀~沒有的事~”
小胡笑著說道:“他不是前輩嘛,想著多跟他學習學習,我們是很純潔的同誌關係。”
“反正我話是說到這了,你自己心裡有個掂量。”
敖雨華抿嘴笑著提醒道:“張士誠那個小夥子我看著不錯,又是程副主任的秘書,有前途。”
“華姨,我們可真沒有那層關係啊,快彆說了,多羞人啊——”
小胡抱著敖雨華的胳膊往辦公室那邊走,嬌笑著說道:“您給我介紹一個吧,我的要求不高——”
她親昵地小聲道:“就像李副主任那樣有才華、有能力的就行。”
“嗯——你這要求真不高!”
敖雨華苦笑著說道:“這標準定的都有十幾層樓那麼高了。”
“回頭我去全國給你掃聽掃聽,有沒有這樣的年輕小夥子。”
“本來就是嘛——”小胡撒嬌道:“李副主任不也才二十出頭嘛,怎麼就找不到類似的呢。”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還記得他剛來的時候。”
敖雨華抿著嘴角道:“大高個,大身板,年輕會說話,多少人都打聽他呢,問家庭問出身的。”
“結果呢?一見著本人就都不乾了”她挑著眉毛道:“嫌棄人家隻是個小乾事,嫌棄人家臉上有道疤,嫌棄人家家裡不富裕……”
“那時候辦公室就有人下結論,給那些小姑娘們說了,這絕對是好對象,先下手為強,誰得著是誰的,可都躲著,沒一個上的。”
“現在回頭看,人家是真有能耐不在臉上,真有才華不在嘴上,真有財富不在家庭出身。”
敖雨華搖頭道:“現在多少還單著不找對象的,或者挑剔對象的,不都是那個時候錯過的嘛。”
“早要聽人家的話,主動去接觸,現在是不是也舉案齊眉了?”
她看向小胡說道:“我就算是長了雙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哪個乾事能成為副處長。副主任啊。”
“所以你啊,快彆為難我了,這人生大事啊,還得看你自己的努力和緣分,還得看一點點運氣。”
五月二十二號,周四。
紅星聯合儲蓄銀行正式開始運營,經營的主要目標是消除以紅星廠為核心打造的聯合工業和聯合三產,以及聯合貿易平台的交易過程中最容易產生風險的三角債。
聯合儲蓄銀行將慢慢開通針對所有合作企業以及工業部門的對公賬戶,計劃、生產和使用三方麵將在對公賬戶上形成安全交易。
在金融體係搭建完成後,提貨單位再拿著工業部給出的提貨單來取貨就不行了,必須拿著紅星廠財務處給出的入賬手續。
供需單位向工業管理部門提交生產需要,將對應資金撥付到工業管理部門的對公賬戶上。
紅星廠在收到工業管理部門給出的生產計劃後,查驗生產款項是否到賬,而後開始生產。
供需單位提貨時,續有工業管理部門的賬戶向紅星廠賬戶撥付貨物款項,才能提走貨物。
雖然還存在計劃經濟體係的三角關係,但在錢賬上對紅星廠已經有了足夠的安全保障。
即便工業管理部門的公戶不給撥款,紅星廠最多也就是損失個加工費用,那些工件大不了賣掉。
或者更狠一點,直接回爐。
這一信任體係沒人敢亂來,稍有不慎就是整體坍塌。
現在聯合儲蓄銀行會同財務處正在清理三角債,並對接賬務。
從今天起,紅星廠不再接受債務性質的生產任務。
而隨著紅星廠金融製度的變革,人事變革也迎來了新進展。
整合周邊企業的第一步開始了,十六家企業中有兩家成為了第一批試點性質的兼並對象。
紅星廠和市裡聯合組建資產和人事整頓工作隊伍,進駐兩家工廠開始正式的兼並準備工作。
重點清查人員、盤點資產、了解情況、接受檢舉等等工作。
而李學武這邊也等來了小金的好消息,她要結婚了,來送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