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報國寺內人聲鼎沸,除去可以參與所謂曲水談王霸的百餘清談名士,旁觀者便有足足三四百人,樓台亭榭都簇滿了人頭。
所謂“王霸之辯”開始的時候,徐信無聊的跟幾個美婢女在牡丹花叢間捉迷藏,對那清談言論什麼的毫無興趣。
徐鳳年倒是湊過去了,但並沒參與辯論,而是跑去調戲人家的俏麗婢女。
牡丹花叢之間,徐信雙手抱了個滿懷,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就正好抱住了還未納入房裡的蘆葦,也就是曾經的靖安王妃裴南葦。
“咯咯咯,蘆葦姐姐真不小心被小王爺抓住了。”
“被抓了應該有懲罰,親一個,親一個……”
魚幼薇和紅麝在起哄,青鳥也是笑著應聲,裴南葦雖然羞澀,但好似也不怎麼抗拒。
“來了!”
抱著裴南葦的徐信忽然扯下蒙著眼睛的絲帶,轉身回頭看向某個位置,就見那個方向有個小亭,小泥人正在那裡隨李淳罡練劍。
老劍神也是突兀的閃身,擋在亭子台階上,劍意勃發。
這等如臨大敵的姿態,是他重出江湖後的第一次。
一個落魄的中年青衫儒士,他不知從何而來,距涼亭二十步時,雙袖交相一揮,似要撣去塵埃以示莫大尊崇,然後轟然下跪,淒然淚下,一字一字,咬牙說出口。
“西楚罪臣曹長卿,參見公主殿下!”
徐信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淩厲,死死盯著那道身影。
曹長卿,西楚亡國時的臣子,亡國西楚史載寥寥,隻知其出身庶族,幼年身體孱弱,以棋藝名動京華,九歲奉召入內廷,皇帝禦賜“曹家小得意”,將其家族破格拔擢入士品。
曹氏家族位於龍鯉縣,日後曹長卿又彆號曹龍鯉。
少年時代的神童曹長卿,不過是個普通儒生,二十年浸淫棋道,在大內棋藝無雙,贏得曹頭秀的美譽,直到其三十二歲時,才初涉兵事。
彼時的曹長卿,先去南方邊陲獨掌一兵,抗拒蠻夷,常設奇謀,每戰必以少勝多,再獲曹北馬稱號。
可惜西壘壁一戰,西楚大勢已去,大廈將傾,曹頭秀獨木難支,世人隻知遁走江海。
當他再出現時,眾人皆知弓馬不熟刀劍不諳的曹長卿,已從儒道轉武夫,搖身一變,竟成了一力當百萬的武道大宗師,以棋奪曹官子稱譽,再以武學贏曹青衣的說法。
二十年間,兩次武評,曹長卿都穩居前三甲,風頭無雙。
前十年間,被這一襲亡國青衣刺殺的離陽重臣不下二十人,每次獨身翩然而至,再攜人頭而去。
後十年間,他曾三次入太安城,兩次殺入皇宮,先後與離陽兩朝天子趙禮和趙惇當麵而對。
最近一次,他離趙惇隻差五十步,若非有人貓韓生宣護駕,以及暗中其餘高手阻路,說不定這趙惇的腦袋,真就要被曹青衣自萬軍叢中取走。
據傳這位曹青衣曾麵對皇帝笑言,天子一怒固然可以讓春秋九國伏屍百萬,我匹夫一怒,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