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時緊張起來,宋聽婉注意力卻在小魚兒的手上。
被娘親忽然抱起,小魚兒一臉茫然,人被提起來,衣袖被拉扯得露出一截小手。
她剛剛瞧見的如繩狀的東西,赫然是根捆妖繩。
捆、妖、繩。
不止是宋聽婉看見了,在場眾人亦是瞧見了那根礙眼的繩子。
尤其是抱著孩子的莊娘,與坐於上首的獅族護法。
“這死玩意還敢擺到老子眼前?”
暴躁的獅吼隱隱震懾,宋聽婉等低在場的階修士被威壓震退半步。
漫不經心的沈酌川麵色冷,隨手給她們施了個結界。
宋司遙站穩後,伸手抵著宋聽婉的背,讓她不至於在眾大佬麵前狼狽倒下。
宋聽婉臉色又白了幾分,轉眸朝擔憂的妹妹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獅族護法罵罵咧咧,小魚兒手上的捆妖繩也被他的靈氣剪斷,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損失一根繩子的澤梧仙君此時還淡笑著站了出來,“尊者息怒,晚輩隻是想有備無患罷了。”
畢竟那是失智妖王的兒子,誰知道會不會突然被寄生。
可獅族護法並不買賬,哼笑一聲,目光微眯,像是狩獵者盯上食物似的看著澤梧仙君。
“要不把我也捆上唄,有備無患?”
此言一出,屬於大乘期的威壓專朝他一人而來,澤梧背後浸濕,連忙彎腰解釋:“晚輩並無此意啊!”
旁邊半倚靠著的合歡宗老祖低低的笑了一聲,磨著指甲漫不經心:“我覺得澤梧的想法挺好,順便把他們妖界那隻臭狐狸也捆上。”
不少知道他與狐族尊者恩怨的人笑了,兩人積怨頗深,鬥法鬥到雙方重傷靈氣消散,幸好前幾年得了神丹將兩人救了回來,否則如今這哪裡還有合歡宗的位置。
眾人暗地裡笑了一番,隨後蓬萊仙人正了色,不動聲色將這話題忽略過去。
“妖王已誅滅,這孩子我們檢查過並無問題,但也不能再留北河。”
北河城主一聽,不悅的目光看向了莊娘。
這夫妻倆,想破了腦袋要將孩子送走,他派人去警告申屠長青,人卻直接失蹤了。
他起初以為人跑了,誰料動了咒術吃驚的發現人竟然死了。
但瞧莊娘這模樣,估摸著是不知申屠長青已死。
倆刺頭。
偏偏還得人心。
申屠長青死了,雖然不是他乾的,但那些對他積怨已久的修士定要賴到他身上。
待北河的人與莊娘反應過來,恐怕又要群擁而上找來城主府討要說法。
又是一場動亂。
“也好,莊娘與申屠甚疼這孩子,小孩走了你們也不放心,不如陪著孩子一起走罷了。”
城主貼心的笑著,想趁機將莊娘也趕出去。
倒是全了宋聽婉她們之前的計劃。
北河城主在如今場合裡人微言輕,發言後卻並無人理會他。
“經商議,這孩子由問劍宗接手。”
雀影長老與獰玄真人站在一旁,聞言朝眾人頷首。
尤其是獰玄真人,走過去撿起地上被割斷的捆妖繩,走到澤梧身旁笑嗬嗬的:“多謝澤梧仙君好意哈,咱們問劍宗沒有捆弟子的愛好,還是你自己留著慢慢用吧。”
宋聽婉彎眸輕笑,這位前輩說話真是有趣。
有人暗自笑笑,誰不知道問劍宗的人最護犢子。
長者遞過來,澤梧仙君隻好不堪的接過來勉強笑了笑。
見問劍宗態度如此,強撐著一口氣的莊娘放鬆了些,收起了刀。
她放下小魚兒,讓懵懂但安靜下來的兒子,一起朝問劍宗兩位長老道謝:“多謝問劍宗收留。”
“哎,說什麼收不收留的。”
“小孩去劍峰,你金丹修為,外門當個小管事足矣。”
後半句是雀影長老說的,她不太愛說話的樣子,卻言簡意賅的將兩人安排好。
雀影長老說罷,淡淡掀眸,與握劍而立在姐姐身後的宋司遙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宋聽婉了然。
妹妹與長老們打過招呼了。
這樣也好。
至於申屠長青,她那還有個差事可以交給他。
“是這位安靜的小友先察覺不對的?”
忽然,上首的蓬萊仙人笑眯眯的開口,眾人的目光一齊落到了斂息安靜的宋聽婉身上。
一進來眾人便瞧見了,這小姑娘尤其美,惹眼卻不張揚,嫻弱柔靜,舉止端莊。
隻是修煉到他們這個份上,早已將容顏盛否丟到一旁,多瞧了一眼便沒再放心上。
唯有一直懶洋洋坐著的合歡宗老祖,不經意一瞥目光沒能收回來。
美則美矣。
身體差了些。
可讓他側目的,是那股冥冥中說不上來的感覺。
嘶,到底是什麼呢。
.
迎著眾人的目光,姑娘似是一頓,略微不適的柔柔施禮,“晚輩問劍宗外門弟子,宋聽婉,見過各位前輩。”
“臨危不懼,是個好苗子。”
有人開口誇了一句,唯有蓬萊仙人眯了眯眼似笑非笑,“你是問劍宗外門弟子?”
宋聽婉微微頷首,不急不慢的輕聲答道:“是的。”
沈酌川與澤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兩人皆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外門弟子有什麼好,來我蓬萊,給我當親傳弟子如何?”
老者撫了一把長須,耷拉的眼皮眸色深深,瞧著她笑。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蓬萊曆有仙人島美稱,擅修占卜問卦,就如蓬萊仙人,大乘修為在場內不算高深,卻能坐主位。
德高望重,亦是忌憚尊重他那一手占卜的實力。
蓬萊從不像宗門這樣舉辦收徒大會,他們收弟子,皆是行走於世間,有緣才能入蓬萊。
這樣的人,要收宋聽婉當親傳弟子?
方才沒將她放在心上的修士們一驚,仔細去瞧她。
打量的目光,與探她實力的神識一齊湧來,宋聽婉坦然站著,小小築基期絲毫不假。
甚至身體有瑕。
大佬們一眼掃過去,就知道她資質如何了。
“可惜了。”
不少人搖了搖頭。
本該是上乘的資質,偏偏被身體拖累。
“不對,這幾日散修那邊推崇的丹修,是你對不對。”
忽然,看她良久的懸壺門長老一拍腦門,哼哧哼哧走到她麵前來轉著圈打量。
“築基期修為屬實拖累你了,以你的煉丹術,成為人人敬仰的丹聖簡直輕而易舉。”
小小一個築基,卻吸引了滿場目光。
其中,澤梧探查的神識在她身上足足掃了三遍。
懸壺門的長老說罷,澤梧的目光亦是緊緊盯著宋聽婉。
奇怪,修為無異。
若是以此修為,絕無可能煉製八品丹。
難道真不是她。
而宋聽婉,堪比渡劫期的神識安靜的潛伏在身體裡,她柔弱的以帕子捂唇,虛弱的輕咳了兩聲,隨後才為難的瞧向蓬萊仙人。
“晚輩家中亦有善卜算天機的長輩,占卜天命人人意動,隻是晚輩自幼體弱,長輩們不欲讓我入道。”
說話都慢吞吞的。
柔弱姿態半真半假,但此言是真的。
宋朝玄乃雲隱大祭司,女承父業理所當然。
但她生來體虛,窺算天機有損身心,宋朝玄與族長僵持了許多年,最終同意不讓她繼承大祭司的位置。
大祭司的位置失了傳承,父親隻能日日盯著族學,若有好苗子便能將大祭司的位置接下去。
他在族裡盯著一個小少年看了兩年,宋聽婉覺著,那便該是繼承的人選,父親卻搖了搖頭,說還不到時候。
如今想來。
怕是有什麼秘密,不能讓除了他之外的人察覺。
宋聽婉估摸著有關她們姐妹。
父親心裡藏著很多秘密,隻要他不想說,死也撬不開他的嘴。
與父親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她主打一個隨緣。
隻待時機成熟,該知曉的自會知曉。
“哈哈哈,沒猜錯的話,你是宋朝玄的女兒吧。”蓬萊仙人哈哈一笑,比起之前禮節性的微笑要熟稔許多。
剛才想起父親,下一瞬便聽見了父親的名字。
宋聽婉微愣,對上宋司遙疑惑的目光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是什麼情況。
“宋朝玄的女兒?!”獅族護法拍案而起,突然怒視著她。
宋聽婉默默退後一步,這回真切的有些迷茫。
父親的…敵人?
印象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父親,人脈竟這般廣。
“兩位前輩這是…?”
輕輕推開下意識擋在自己身前的妹妹,回頭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宋聽婉才彎了眸,禮貌的朝二人看去。
很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