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真理和實情,這是一切藝術中最最困難的一門藝術——高爾基
事情過去了,可六一對泥毛豬開槍子彈從頭上飛過,從耳邊擦過心有疑團,是誤殺還是謀殺?這件事很有必要弄清晰。一問泥毛豬,他變臉變色地說:“好嚇人,當時那鐵疙瘩,用電警棍都打不倒,跟鐵人一樣,那飛毛腿正轉過踢旋風腿,我怕極了,而毛科長的槍就掉在我的腳前,我抓起手槍都在抖,對飛毛腿還沒扣就走火,飛毛腿扯一個旋就閃開,你在他後邊,就露出來,幸好我抬得高,不然,你就誤傷光榮囉,子彈‘啪’射出去,嚇得我把槍一丟,尿都嚇在褲子裡,你是看到褲腳襠都是濕的,哎啊,這種場夥真要命……”六一當時的確檢查過,他的褲檔的的確確是尿打濕了的。可這能說明什麼?說明他嚇出了尿?還是故意灑尿把褲子打濕呢?人到這種地步,什麼乾不出來呢?可他為什麼要殺自己?自己與他一無仇,二無冤,如果是謀殺,唯一的解釋就是厲害關係,他的背後有一雙黑手,一顆爛心。究竟是不是誤殺六一還得考察,要考察當然得跟他貼近,而不象往昔,倒理不理,躲得遠遠的。
泥毛豬第2天下午交了500元罰款,要下去把拘押的小汽車開回來,六一自然賠他去。到了檢查站交了手續,獨眼龍倒還江湖,把靠在牆角的那兩株桫欏送給泥毛豬說:“你拿走,我們拿來乾啥?還要找地方種,要想活還得每天澆水,球大爺才乾這多餘的活。栽起就是死,不如你拿回去栽,救它一命也就功德嘛!”
“你曉得昨天咋個攔我嘛,現在曬了一天,蔫都蔫球,還栽得活個球,我也不要球,拿給你燒火。”說完轉身去開自己的車,獨眼龍見泥毛豬不要,順手一扔就扔在垃圾堆上,可憐爭了一天的東西,到頭來誰也不要,象一個被人遺棄的寡婦。六一覺得可惜,雖然蔫是蔫了,但精心養護也許還能活。這桫欏是非常嬌氣的,要選擇長年雲霧繚繞、陰濕的地方。這地方雨城適合,但還有一些合適的土壤,要小土子,微酸土壤。六一象救嬰兒一樣,把獨眼龍扔掉的兩株桫欏揀回,對獨眼龍說:“我拿回去載,這東西有200多萬年的生命囉,丟了可惜”獨眼龍哈哈一笑:“你麻我們農二哥不懂,這逑才有200多萬年,我看2年還差不多,你莫逗我,你要就拿去,不要我就當柴禾”。六一剛要轉身走,隻見泥毛豬氣喘喘地跑來找獨眼龍吼道:“哎,獨眼龍,老子的汽車咋掉了一個輪胎?你們哪個卸去換酒喝了?”“不要亂說,老子一天都在這兒,哪兒也沒去。咋個去卸你的輪胎?”獨眼龍大聲回答。“不信,走,去看看”。泥毛豬臉都氣青了,“你們要罰款,老子就交錢,又沒少你們一分,你龜兒子幾個亂整,看嘛,這是不是後輪少一個輪子,汽車三個輪子咋個跑……”“有三輪摩托就有三輪汽車。”獨眼龍幸災樂禍地笑著說,“這不是我的事,你哪裡挨球,哪裡養傷,這裡是糧站,你找糧站。”
泥毛豬立馬指出:“是你們給老子擋下車來檢查的,又叫老子開到這裡的,你們不負責,哪個負責?不找你們找哪個?”
“你想找哪個就找哪個。”
“我就找你。”
“你找我,我也沒球得法,隻有麻煩你又給公安局打電話,請他們再次破案。”
話到此,已說儘,泥毛豬給派出所打電話,又給林業局毛科長打電話都回答:“明天再說!”看來今天又得在此住一宿囉。“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檢查站隻有一間房,住不下,聽獨眼龍介紹,朝上半裡有一個娛樂點叫“白鶴林渡假村”,小姐倒不少,又年輕又漂亮。泥毛豬聽不得年輕漂亮,一聽勁又有了,拉起六一就走。果然不到500米,就見一樹皮牌坊,上掛六盞大紅燈籠每個燈籠一個黑字,合起來就是“白鶴林渡假村”,走進牌坊,鳥語花香。一幢一樓一底的西式洋樓。大門霓虹燈閃爍,底層是酒店,樓上是旅館。還沒進門,就見裡麵衝出一群人鬨鬨嚷嚷:“大家都彆動,看他們兩個的。”
“各人看好各方的,不準插手。”
“牛打死牛填命,不準幫。”
泥毛豬一見人擁過來,急忙躲一邊,深怕遭誤傷,六一好奇,站在一邊觀看。隻見兩個中年酒鬼,一個瘦高個臉白如紙,另一個矮胖子臉紅如血。白臉兩隻長腿如白鶴徜徉,偏偏倒倒,紅臉兩隻又矮又粗豬腳如踩棉花,高個手長一把抓住矮胖頭發一扯,矮胖趁勢一頭撞在高杆腰上,隻聽“哢嗵”兩個跌在一堆,抱到又翻滾起來。高個如蝦,擺頭擺尾。矮胖如蟹,四爪亂抓。一會兒蝦爬起來壓著蟹打,一會兒蟹壓著蝦抓。有人上前幫分開,立即招來眾人罵:“你吃多球,關你屁事!”
“哪邊要上,我們這邊也要上”
“不準幫,一對一才公平!”
蟹和蝦站起,虎視眈眈,你盯著我,我瞪著你,不講話,隻是累得氣喘籲籲,蝦猛然一拳打在蟹的背上,“咚”的一聲,空響。蟹急時反擊,“啪”一砣子打在蝦臉上,“啪”的一聲倒地。蝦突然趁勢從地上掏一塊地磚,蟹見狀,以更快的速度從地上也掏一個地磚,比他更快,因為他短些,蝦見蟹跟自己學揀磚頭,怒不可瀉,急不可待,對著蟹就是一磚頭,顯然喝醉了酒,沒力氣,沒準確性,磚頭輕飄飄成一個拋物線從蟹身邊二米遠的地方落下。好個蟹,寸土必爭,寸步不讓。上前二步,不扔磚頭,而是揮磚頭跳起來對準蝦的臉麵“嘭”的就是一下。隻見“蝦”“啪”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白白的肉翻出,一會兒就滲出血,白紙變成紅花紙,蟹乘著酒性舉起磚頭就要朝坐在地上的一動不動的蝦的天靈蓋砸去,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中年婦女一個跑步上前,右手一把抓住蟹的手腕,左手一轉動,奪下手中的磚頭,對方誤認為是蝦方的人立即出動,手提桌子腳,朝她打來。六一趕忙上前用木板“啪”一擋大聲喝道:“不準武鬥,雙方各人把各人領走。”此話聲音既大又嚴厲,可惜對喝醉了酒的人,作用不大。雙方的幫手都出拳腳,打成一團。最為慘烈的是那個中年婦女,一問才知是一個過路人,與雙方一點關係也沒有,連店家也不認識,是一個來此檢查鉤端螺旋體的血防護士。職業所在,可憐打個頭破血流,不省人事,急送醫院,算不算工傷?六一趁亂,急忙把坐在地中央的蝦拖到邊上,不然可能被誤傷。泥毛豬不知去向,雙方的酒後激戰,兩分鐘就結束。蟹的一方二三個人被打得抱頭鼠竄,蟹也橫穿馬路,落荒而逃。蝦這方除蝦外,也有二個人受傷,一個打斷了腰杆,一個打破了腦殼,問及原因,隻為喝多,爭風吃醋。蝦帶四個兄弟夥,找五個小姐陪同喝酒,而蟹在邊上瞪起眼看得眼紅。說一句:“沒逑得檔次。”一句話惹這麼大的禍。兩方都是萍水相逢,他鄉之客,來此尋歡作樂。六一笑笑,轉身再找泥毛豬時,隻見他已摟抱一個又白又高又肥的小姐在裡邊又說又笑。一見六一便說“你住202房間,我已包了。我住203號房間,自己耍,明天見。”說完摟抱住胖女子上樓去了。六一跟到上二樓,找到服務員打開202房間,裡麵一台電視、一個電話,剛關上門,電話就響,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先生,耍不耍服務……”六一不等她說完:“嗒嗒”一下放下電話,“嘀……”又響,六一不接對方就象轉動一樣,響個不停。六一無奈隻好又抓起電話;對方嬌滴滴的聲音又響起:“先生,按摩一下嘛,勞累了一天,我們是正規的……”六一一口拒絕放下電話,這下該好好休息,誰知電話鈴又響個不停,六一冒火衝天,抓起電話就吼:“再打騷擾電話,我要報警了,不等對方回答就“嗒”一聲放下電話,這下好了,可剛洗完臉正洗腳電話又響,六一接而不聽,把電話抓住放在一邊,可夜很靜,嬌滴滴的女聲如天仙飄來的蚊音時斷時續“先生……保你滿意……價錢便宜……服務到位……看一看嘛,美女迷人,不滿意可以換……”六一想把電話線扯了,又怕說成是破壞人家的設施,把電話筒藏在枕頭底下也能聽見“嗡嗡”的蚊音。還是把電話放在架上,轉身走出門,時間還早,外邊走一轉,散散步,舒舒心,躲躲騷擾的電話鈴聲。六一沿公路走一截,見一條小路通河邊,夜間的青衣江嘩嘩吟唱在無月夜晚當是另一番風景吧。黑色象陰霾般壓過來,閃來。黑暗隨夜風同時飄起,從天上流淌下來,頭上的星星被這沉重的黑幕掩蓋,黑黑濁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青衣江微微閃光,在風中“嗚嗚”抽泣,抽泣什麼呢?突然黑暗中,火星一閃,一股黑煙一竄,火光如豆,跳躍,一個聲音在哭泣。誰在哭泣?為破碎的階級?還是夢中的往昔?是為下崗墜入穀底?背負沉重的生活?一步一趨天邊一二冷冷的星星,不正是飛濺的淚滴?
六一朝著火星走去,走攏隻見一弓腰砣背的老人在燒錢紙。撒水飯。嘴裡不是哭泣勝似哭泣,喃喃自語。“誤殺了,誤殺了,你們彆怪我,那時年輕,現給你們點錢……今天是祭日。幾十年了,我每一天就沒忘記你們,每年今天都給你們送點錢……錢不多收好,各自早點投胎,如何……”六一一聽毛骨聳然,不由上前詢問,才知道是昨天曆史的悲慘。原來,這是一起誤殺冤案,老人是老刑警執行隊員,專執行命令槍斃人,殺了多少人記不得了。當時很得意,隻記得一次就敲了兩個女人,母女倆。年輕的還是個少女,原因不清楚,她那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無邪,咋會是壞人呢?執行後一打聽才知其父是舵把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