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屬豬,但我並不大太喜歡豬,或許因為這家夥太臟吧。小時候常常因為屬相的問題發脾氣,老跟在媽媽的背後嚷嚷:“我不想屬豬,我要屬彆的,為啥要屬這臟貨。。。。。。”然後就抱著媽媽腿纏著不放,鄰居的大姨、大叔、大姐、大爺等等都來湊熱鬨、看笑聲。“你看這慫娃長著小豬嘴,還不屬豬能屬個啥!”大叔便擰我的耳朵笑著說。“哈哈,哈哈哈,豬!豬!豬!”姐邊笑邊鼓掌,看他得意的樣子好像自己在看豬八戒背媳婦一樣,真是不懷好意。“這慫娃你過爺跟前來,來,爺給你說你乾脆屬驢”當時氣得我鼻子發青,睡在地上便大哭起來。隨後大家就不約而同地一聲哄堂大笑,各自悠閒地走開。這種玩笑在村裡經常開,後來想想好像沒有傷害到我,隻是把媽整慘了。每次發作我都要倒地蹬腿大哭十幾分鐘不等,她拉起我又是拍土又是幫我擦鼻涕眼淚,其實最有效的治哭丸就是許願買一毛錢水果糖了事。
記得在我上小學的時候,舅舅家開了個養豬場,一年到頭效益還不錯。媽很有經濟頭腦便在舅舅家低價求的一頭牙豬,想靠後來賣豬娃賺大錢。舅知道爸媽都沒養過豬,怕養不好,在豬圈裡轉悠了好幾圈,專揀了一頭頂大的提著後腿拉出來裝在架子車上交給媽拉回家。
豬是拉回來了,可是家裡就兩間磚瓦房,人灶同室,把這家夥安頓到哪裡真是個問題。爸說“咱唔得還有些爛磚頭,胡湊活個磊個窩算了。”媽是個急脾氣一聽爸是把豬舍這事想呼應付個了事就來氣,便向爸爸呲著眼、咬著牙狠恨地嚷道:“你一輩子就沒一點慫詳水,沒一點慫本事,啥事都是胡一弄,他舅給和個豬都不會養,一輩子了連個豬圈都沒蓋和,光知道吃省事。”,接著又說“你吃了飯趕緊到他四嗒沃拉兩車子磚,和些雜泥簡單地蓋上個,你看豬黑了就沒啥臥起”。爸看沒有了選擇餘地,隻能遵旨照辦,趕天黑豬圈就算壘成了,豬臥進去安享著幸福美滿的鄉村夜晚。
再往後的日子裡,媽就整天逼著我給豬拾草,氣的我也沒轍,隻是心裡想這豬貨咋不死,死了我就解脫了。人常說“邠州地斜,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年臘月豬真的病了,得的是脫肛證,一下子黑油油的毛變得枯黃無色倒簽在豬背上,肛腸倒垂在豬m上像個肉葫蘆,走起路來屁股一搖一晃,像個名模走t台,我偷著發笑。媽這回又急壞了,趕緊叫來舅給豬瞧病。他上下前後把豬打量了一通,說豬喙沒乾還有治好的希望。這種希望給了母親勝利的信心,卻給了我迎頭一棒。舅下狠招,讓幾個人幫忙把豬摁住穩死,試圖肛腸手法複位,結果好幾次都沒成功。舅最後來臨走時沒有開什麼處方倒卻給了個秘方,就是買一種叫高錳酸鉀的紅紛紛,用水化開,再用老掃帚上折來的長竹子纏上棉花做成棉簽,沾著藥水刷脫出肛外的紅腸子。看著被刷的紫紅紫紅的腸子疙瘩,真像肛門口塞了個大茄子,我不知偷偷笑了多少回。轉眼間兩天過去了,豬脫在外邊腸子開始壞死腐爛,痛的嗷嗷直叫,整的爸媽坐立不安。後來媽又哭著去找舅,舅勸媽彆哭了,就是個折財的事嘛,錢是個身外之物,乾脆殺了賣肉還可以減少損失。又說豬遲早都要死,趕緊回去找人趁沒斷氣殺,肉就乾淨好處理;等斷了氣血流不出來,肉顏色不正不好買。
終於等到殺豬了,家裡找來好多鄰居幫忙,媽氣的在院裡屋裡轉出轉入,唉聲歎氣。爸和鄰居一聲不吭的乾活,整個院子裡氣氛整得很嚴肅。大家這時目光都齊刷刷地撞到我身上,拿我開涮,你一言我一語把我當開玩笑的活靶子,頓時院子裡的氣氛活躍了許多。殺了豬割下二斤豬脖子炒熟當了下酒菜,當時喝的是兩塊錢的光瓶瓶老太白,慰勞了大家。席間大家猜拳行令十分熱鬨,我看見媽卻沒吃一口肉,獨自蹲在灶火的木墩墩上流淚,我心腸一軟覺得媽蠻可憐的。看著擺在案子上已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豬,躺得四平八穩,眼睛緊閉且咧著嘴,表情十分痛苦,似乎還在嚎哭流淚,我頓時覺得內疚極了,心想或許這豬真不應該死,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我一定天天拾草給它,不再下毒咒,這樣即使不下仔至少媽不會傷心的哭。
這輩子真有豬緣,怕啥來啥。我和妻結婚後兩年就生下了女兒圓圓,這家夥又屬豬。我不再討厭豬了,因為我家豬女兒長得非常漂亮,著實招人喜歡。我也覺得自己命運真好,沒有因為這個肮臟的醜八怪而帶來什麼厄運,反覺的屬豬的有福。在以後的日子裡我會關注珍惜豬這個群體,可能還會養它,這也許就叫作廣結豬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