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下午,雙眸一睜開,習慣性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怔神了片刻,才撐著有些暈眩的腦袋爬起身。
床頭櫃上的數字鐘正顯示著一點五十分,肚子應和著時間咕嚕嚕叫了一聲。
隨著饑餓感回過神,容晚略微皺了一下眉,起身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從裡麵拿出手機。
看到上麵的未接來電,一個是二哥的,一個是文淵的,還有一個竟然是殷弈的。
鬼使神差的點了一下殷弈的名字,手機裡想起嘟嘟的聲音,左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彎著腰用僅剩的右手理了理鵝絨被。
剛將被子鋪平一個角,目光倏然定在床的右側,上麵竟然是一大片暗紅色的血跡。
這是……
她的第一反應……大姨媽來了。
自從重生到小容晚身上後,這位以往準時來訪的親戚一直沒出現。雖然有些擔心自己的身體,但想著小容晚的年紀也不算太大,也就沒多想。
今天乍一看到,愣神之後就急忙扭頭看自己身後,發現自己的衣服乾乾淨淨後不自覺鬆了一口氣。
隻是她剛放下的心,猛然又吊了起來。如果不是她的,那這一片血跡……
原本還有些混沌的腦子,頓時被前一晚的情景炸的天翻地覆。
君晏!
她怎麼把這個人給忘了!
放在耳邊的手機依舊在嘟嘟的響著,容晚依舊赤著腳,衝出臥室。
陽台的落地玻璃門豁然洞開,穿堂的風呼呼刮過,幕簾隨之飛揚的時候嘩嘩作響。
她將目光落在廚房外那塊血跡斑斑的地麵,腳步有些僵硬的慢慢走過去。
沒有的血腥味,但這暗紅發黑的分明是血液。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然有些埋怨永遠不願意告訴她事情真相的殷弈,她竟不知道,自己和他之間的事,他居然讓一個陌生人來替他完成。
而那個陌生人對她又無比熟稔。
那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正當她對著地麵發呆的時候,正對著她的大門滴滴響了兩聲。
抬頭的瞬間,那個正被她在心裡罵了好幾遍的人就這麼出現在麵前。
這個公寓的指紋鎖隻有三個,一個她,一個文淵,還有一個——
殷弈。
“容小晚。”門口的男人,冰冷如霜的目光,上上下下仔細地檢查著站在他三四米外的女孩。
容晚聞聲,冷冷看了他一眼,仿佛是氣不過,纖手一抬,手裡唯一的東西被她當做搬磚扔了過去。
沒有預料中聲響,對麵那家夥隨手接著手機,彎腰脫鞋,換上放在鞋櫃角落的海藍色棉拖,動作自然熟稔。
容晚就這麼看著,覺得自己快氣炸了,這男人怎麼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仿佛知道她生氣,殷弈悶聲不響地走到她麵前,一把抱起人,往客廳走去。
容晚少有的劇烈掙紮,兩條腿拚命蹬著,連她自己都覺得踹得十分用力,殷弈卻麵不改色的把她抱到沙發上,然後自己起身,將陽台的落地玻璃門關上,拉上幕簾。
他轉過身來後,朝著大門的方向命令道:“小七,叫人過來清理乾淨。”
門外響起一聲“是”便沒了聲響。
容晚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滿臉倔強的表情,目光仍然狠狠瞪著他。
麵對旁人再冷的臉,對上某隻倔的不行的小獅子,隻能化作一聲長歎。
殷弈走上前,剛要湊近身,結果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無奈地伸手握著她的兩隻腳,才算安穩的坐下。
手心裡的兩隻小腳冰涼涼的,他也沒什麼顧忌,直接把人拉進自己懷裡,低聲說:“怎麼又不穿鞋到處跑。”
“關你P事!”惡狠狠的語氣,仿若小容晚上身一般,小獅子徹底炸毛了。
殷弈又是無奈,又是心疼,下巴輕輕叩著她的發頂,冰冷的聲音多了一絲煨熱人心的力量。
他說:“彆怕。”
也不知道是這簡單兩個字產生了化學反應,還是容晚一直緊繃的心,因為他的到來漸漸鬆弛了下來。
她怎麼能不怕?
她如何能不怕?
那麼多的血,多的人心慌發麻。
她終究是個普通人,前世最可怕的事情,也不過是五歲前的孤苦無依和五歲後的愛而不得,就連死亡的那刻她都沒來得及承受車禍的痛苦。
這一世,她一路走的如此順暢,顯耀的家世,愛護她的人,還有無往不利的巔峰。
即便是被綁架,也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可,這世上的未知卻也在那一次之後,儘數顯露出來,而她,初時好奇擔憂後,便由著身邊人的保護,妄想著安穩如初的生活。
哪裡會有這麼好的事?
他們難道不知道,置身在未知險境之中,比直麵絕境更加惶恐不安!
感覺到懷裡的人意外的乖順,殷弈緩緩吐出一口氣,忽而又被這樣的容晚揪住了心。
她再害怕,也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這下輪到他害怕了。
驀地抬起她的頭,神情厭厭,竟然沒有平日的神采。
“丫頭。”
容晚抬了抬眼皮,冷冷看著她,吐出一句:“我討厭你。”
心疼彷如病症一般蔓延。
殷弈渾身怔住,喃喃的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討厭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麵前?殷倬說的沒錯,我不該招惹你的。現在你開心了……”聲音越來越低。
她知道自己口不擇言,無處宣泄心中的煩悶,可又無法不遷怒他。
眼前這個人,那麼早的占據她重生後的記憶,攪亂她的生活,卻從來不曾清楚明白的和她說一句話。
他和白鬱何其像?
所以的事情,非要等到塵埃落定,才肯說出口?
容晚突然笑了,笑得悲天憫人,有這麼一刻她發現自己竟然因為白鬱和前世的記憶,遷怒眼前的人。
她是把他也當成那麼重要的人了啊!
望見她燦若天光乍破的笑容,殷弈猛地抱緊她。
她討厭他了。
心口緩緩流淌的血液,沒有節製的湧出傷口。
容晚在她懷裡,突然表情一滯,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至。她就這麼看著純白的襯衫驟然印染出一片血蓮花。
她有些驚怕地抬頭,尖叫:“殷弈!”
迎接她的是那雙冰冷的黑瞳,妖異嗜人,“你……唔。”脖頸處傳來刺痛,她痛呼出聲。
記憶恍惚著回到那次他受傷的場景,脖子上的疼痛感,隨著舌頭的舔舐漸漸消散,麻麻癢癢的。
她記得他說過,這是他們受傷後的自我防衛和過激反應。
他也和君晏一樣,受了很嚴重的傷?
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麼?!
猶自沉浸在混亂中的她,沒能注意到輕輕的舔舐已經變成羽毛般柔軟的吻,一點點自她纖細白嫩的頸項,吻上小巧可愛的耳垂。
冰冷自持的聲音消散無蹤,炙熱性感的嗓音仿佛魔咒般,在她的耳邊響起。
“不要討厭我。”兜兜轉轉那麼多年,他不想再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