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5_入骨相思知不知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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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我沒瞎

賀維庭趕回嘉苑已經日薄西山,不過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卻像經曆了三四十天的一場旅程,令他精疲力儘。

下機之後司機已經在外恭候,江薑一直囑托司機路上開慢一點,畢竟曾經一場車禍差點要了他的命,誰都經不起再來一次。可她的關切和悵然若失永遠都被拋在身後,他隻拚命地想要快一點,再快一點,最好在他重新睜開眼睛的刹那就已經回到嘉苑,不用路上還耽誤這許多時間。

可他又怕錯過喬葉,如果她執意要走而吉叔他們又攔不住她,她會不會已經上了機場高速?兩個人會不會在這半途就再次擦肩而過?

還好,他一進嘉苑吉叔就迎上來,告訴他喬葉還在房間裡沒有走。

賀維庭也想三步並作兩步地闖進去質問,可無奈腰背都又僵又疼,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吉叔想上前扶他,被他擋開了,這種時候他連一絲一毫的示弱都不肯,反正他已經是這樣了,她有本事就直接推開他。

他步履艱難地走到喬葉住的房間門口,重重敲了幾下門,喬葉看到他還有些吃驚,“怎麼這麼早回來,不是八點的飛機?”

賀維庭看著地上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犀利的目光緊緊鎖住她,“連我幾點鐘起飛都了解的這麼清楚,看來是早有預謀了?你要去哪裡,我要是八點才往回趕的話,你是不是就隻打算留這麼一間空屋子給我作交代?你想一走了之是吧,喬葉,我告訴你世上沒這麼便宜的事!”

喬葉試圖跟他解釋,“不是,你誤會了……”

“我沒誤會。你心不在這裡,我知道你遲早是要走的,這回我用合約絆住你,你覺得是我強迫了你才不得以留下來,你有一千一萬個不甘心!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體成了什麼樣子,還有欠我的錢,原原本本是三百萬,如果違約一轉眼就是六百萬,很多人終其一生也賺不到這個數,這些都是你欠下的債!你不該還清了再走麼?收拾好東西想不告而彆算什麼意思?你喬葉連最後這點臉麵都不要了麼,嗯?”

他一口氣說完,兩個人都安靜極了,空氣像凝固了似的。

喬葉不說話,就像是默認了他說的一切。賀維庭覺得難受,還有說不出的灰心,他都已經妥協到這個程度,連最後那點卑微的掙紮都放下,她卻始終不肯往前邁近一步,甚至能想到的解決之道就是不告而彆。

不告而彆……多麼熟悉的情形,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又是這樣,放不下的人卻是他,始終是他,然而人生有多少個三年可以蹉跎呢?

他揪緊了領口,胸臆大概真的是燃了火吧,竟然一下子就把氧氣給耗光了。他心臟劇烈地收縮絞疼,無法呼吸,身體撞倒了一旁的木頭架子,上頭的陶土花瓶和泥偶嘩啦啦全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喬葉撲過來抱住他,不讓他順勢倒在地方,否則怕是要被一地的陶土碎片劃得皮開肉綻。

“藥呢,你的藥呢……有沒有隨身帶,在哪裡?”她急的像要哭出來,手在他身上亂摸,終於在他外套的口袋裡找到他隨身攜帶的藥瓶。

他是有多焦急,進門連外套都沒脫就趕過來攔住她,也幸虧他沒脫,否則她再跑出去找藥,一來一回的,她大概也要嚇得心臟停擺了。

賀維庭沒有闔眼,一直睜眼看著她。她力氣那麼大,抱住他就直接扶到她的床上躺下,抖著手倒水,喂他吃藥,然後解開他的襯衫、皮帶,脫掉他的鞋子。

於是風塵都卸去,連日的操勞辛苦和牽腸掛肚好像一下子都遠了,隻要她在身邊就好……原來隻要她在身邊就好。

賀維庭偏過頭,臉埋入枕被,嗅到她的發香,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還在喬葉的房間裡,四周全是她的氣息。她也哪裡都沒去,就坐在床邊拉著他的手。

“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胸口疼不疼?”她說著手背就又覆上他的額頭,像對待一個生病發燒的小孩子。

他搖頭,“我睡了多久?”

“從昨天傍晚到現在,一整夜了。我就在這裡守著你,哪兒都沒去。”她總算等到機會讓他聽她說兩句話,“我昨天也沒打算一去不回,可我打你電話一直都不通,所以我定了晚上十點多的航班,就是想著說不定能在機場遇見你,或者那時至少你能聽我電話。我是要回家去,我媽媽和念眉那裡出了事。”

他像是聽進去了,又好似沒有聽明白,狹長銳利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霧氣般怔怔看著她,隔了幾秒鐘才問,“天亮了是不是?為什麼不開燈?”

喬葉如遭雷擊,“你……看不到光亮?”

天光早已大亮,透過半掩的窗簾透進屋裡,房間裡也還亮著燈,可他卻看不見。

賀維庭頓了頓,似乎已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人也完全清醒了,有些來不及出口的話就像石塊一樣堵在了喉嚨裡。

他強撐著坐起來,垂眸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淡淡道:“不是要趕回家去的麼?現在還早,你打電話給吳奕,讓他幫你改機票。”

喬葉已經死死捂住嘴巴不讓哭聲泄露出來,明知他看不見她的狼狽和傷感,連聲音也都不想讓他聽去。

他的視力已經糟糕成這樣,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有數,可偏還強忍著,要強成這樣,不是很辛苦嗎?

“我哪裡也不去。”她好不容易把眼淚咽下去,哽聲道,“你說的對,我欠了那麼多債,總是要還的。前段時間我生病你都那麼不遺餘力地照顧我,這回不管怎麼說都輪到我了。”

賀維庭不響,他聽得出喬葉在哭。他最恨彆人在他跟前表現出同情憐憫,可現在明知她可能就是可憐他而已,他竟然也覺得沒有關係。

他闖進這房間的那一刻就已經看清,原來隻要她留在他身邊就好,不管是因為愛情,或是同情,還是彆的什麼東西,哪怕就隻是可憐他,也沒有關係。

就是這麼可悲。

“我沒有瞎,不過大概也快了。”他仍舊平靜,有點自嘲,“現在就是睡覺醒過來視線越來越模糊,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整天都隻看得到個光亮和影子,連對方是誰都分辨不出,男女都分辨不出。或者乾脆就像今天這樣,醒來黑茫茫一片,以後也就待在黑暗裡了。”

還能認得出誰呢,大概也就隻有她了。她的氣息,她的味道,稍稍靠近一點,他就能判斷的出來,不需要眼睛去看,甚至不需要去聽,那隻是出於一種動物的本能。

他受她吸引,她是屬於他的那隻雌獸,沒有其他能夠替代。

“不會的。”她又握住他的手,“我資曆淺,醫學院畢業就做的全科醫生,眼科、神經科都不是我專長。但國內國外都有好多權威專家,再多疑難雜症都看過了,你這樣的又算得了什麼?多預約幾位看看,一定能治好的。”

他不屑地冷哼,“你真不會安慰人。”

可情緒卻的確平複了不少,眼前慢慢亮起來,之前的極端和絕望都像烏雲似的一點點散去。他也沒甩開她的手,就這麼任由她握著,心裡的空洞都像漸漸被填滿,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剛剛說你家裡出了事?是什麼事,一定要你趕回去?”

喬葉搖了搖頭,“昨晚我打過電話給念眉,她今天會到海城來一趟,詳細的情況要見麵聊了才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並不是非要我趕回去不可,趕回去也改變不了任何事。”

“到底什麼事?”

“我不想說。”

賀維庭蹙緊眉頭,“這算什麼意思,有什麼事情不能說?你怕我又借此要挾你?”

“我怕你會誤會。”他何必總是把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說得這麼不堪呢?

“你這麼藏著掖著不說,我已經誤會了。”

喬葉斟酌了一下,才道:“上回找你借的三百萬……沒有了,有人在合同裡設了陷阱,我媽急於求成,被套了進去,可能一分錢都拿不回來了,一切又從零開始,困境還是以前的困境。”

賀維庭手仍握在她手裡,臉色卻已經變了,“你願意留下來,是因為這筆錢沒了想再找我預支一次?”

而不是因為他需要她,或者她真心想要陪伴?

喬葉嘲弄地笑了笑,“我說了你一定會誤會,所以才不想告訴你。既然你這樣認定了,我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

她站起來,鬆開他的手,他的五指卻緊纏上來不放;她執拗地掙脫,他急了,身體前傾來抓她的手,因為視線不清,整個人差點就從床沿摔下來。

喬葉趕緊回身抱住他傾倒下來的身軀,又氣又難過,“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非得這麼折騰!”

作者有話要說:傲嬌賀大概是被經濟艙給擠瞎了。。。╮(╯﹏╰)╭

最近更新都會比較晚哈,見諒~

第41章故人來

賀維庭身體的大半重量都壓在她身上,溫香軟玉在懷,儘管姿勢彆扭,他竟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他就勢將她圈得死死的,“明明是你迫不及待想走,還怪在我身上?就算要我信你,也得一次把話說清楚,說一半留一半,你覺得我該怎麼想?”

喬葉拿他沒轍,“我先扶你起來,這樣我沒法呼吸了。”

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再精瘦也能壓得人動彈不得。

“要說就這樣說,要不就乾脆彆說了。”

他霸道地攬著她不肯動,喬葉隻好跟他倚著床邊坐在地毯上,安撫似的說:“其實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但聽得出念眉在電話裡很心焦,我就想回去看看,畢竟也快春節了,回去跟他們團圓也好。”

她有很多年沒回家了,麵對不了自己至親的人,苦楚也沒法對賀維庭細說。

她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也從不提起自己家裡,他隻知道她是單親家庭長大,跟媽媽相依為命,但從事表演藝術的母親正如許多藝術家那樣,冷豔又崇尚自由,絕對忠於自己的內心,卻對女兒的生活和成長都是放任自流的態度。

這樣的母女感情自然親近不到哪裡去,那會兒她不提、不見,他也就尊重她。反正屆時聘禮聘金不會少,婚禮也一定會把請柬給到老人家手裡,該有的禮數他一定做全,這是賀家的臉麵,也是為人半子應該做的事。

誰知根本就沒有婚禮,收購葉氏失敗,他盛怒之下趕走了準新娘,也就終究無緣得見這位神秘的喬鳳顏女士。事後也想過去查,喬葉敢欺騙他,他就不怕抄她老底讓她身敗名裂,無法立足。

然而去那個江南小城查證的人才回話說喬鳳顏患了癌症,他就沒有勇氣再繼續下去。

就算是徹查喬葉的底細,就算還有更不堪的真相,又怎麼樣呢?徒增煩惱和傷感罷了。

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仍舊隻有分手這一途。

現在心境不同,他又有不一樣的想法,對喬葉道:“回去就不必了,你讓她們到海城來,陪陪她們,在這裡過年也是一樣。”

喬葉點頭,她也是這麼想。

“不過春節我身邊也不能離人,除夕我放你一天假,其他時間你得隨叫隨到,要是你覺得不方便,可以安排她們也住嘉苑。”

喬葉一震,本能就回絕,“不用了,謝謝。我會給她們安排酒店。”

無論如何,她不想讓他跟母親碰麵。

賀維庭卻不高興地哼了一聲,“隨你!”

她試著跟他解釋,“我媽媽是病人,脾氣也有點古怪,我怕給你們添麻煩,我心裡過意不去。”

他想到她媽媽是癌症患者,這麼多年過去,預後再好健康狀況也不會太妙了,萬一複發……在這世上又還有多少日子呢?

“她們什麼時候的飛機,我讓老劉去機場接人。”

“不用了,我會去接的。”

賀維庭瞪了她一眼,她想起上回去醫院體檢的時候他說隻要她在嘉苑出入,要麼讓吉叔安排車,要麼就靠兩條腿走,事關他賀維庭的麵子。

喬葉權衡了一下,隻得應承他,“好,我乘老劉的車去就是了。”

隻是她沒想過,賀維庭也會跟她一起去。

“其實真的沒必要麻煩你,我去接就好了,你身體需要好好休息。”

賀維庭眼都沒抬,“你以為我是為了你?你媽媽弄丟了三百萬,錢是從我這裡借走的,我好歹是債主,總得關注下這筆錢你們還打不打算還,打算怎麼還。你有前科,還要防著你買張機票就遠走高飛了。”

喬葉哭笑不得,卻又無法反駁,隻能向他保證,“錢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

賀維庭闔上眼,靠在椅背休息,沒再說話。

機場永遠人潮如織,喬葉讓賀維庭在車裡休息,她自己到到達大廳等候。等了沒一會兒,賀維庭卻出現在她身邊,遞給她一杯咖啡。

她看了看他手裡拿的那杯,他好像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斂眸抿了一口,不自在道:“是豆奶。”

咖啡烘得有些焦了,可喬葉喝在口裡卻並不覺得苦澀。

她確實非常緊張,而賀維庭還記得她緊張的時候一杯咖啡就能有效地緩解情緒。

兩人並肩而立,都沒有說話,直到沈念眉的身影出現才打破了這番靜謐。她的長發用絲巾束住,斜斜垂在一側肩膀,身前推著一位坐輪椅的老人,走近一些喬葉才辨認出那是喬鳳顏。

三年五載,對年輕人而言有時長得就像一生,而對於垂垂老去的人來說卻隻是彈指間的事。

曾經飄逸、愛美,眼波流轉顧盼生輝的美人在這三年的彈指一揮間老去,枯瘦憔悴得不成樣子,新一輪的化療讓她頭發脫去大半,幸好是冬天,她可以戴著針織的帽子,帽子底下都還不忘用假發遮掩她禿頂的悲哀。

愛美的天性還在,是喬鳳顏無疑。

而最令人驚訝的是,除了沈念眉和喬鳳顏之外,還有第三人跟她們一起走近,這個人竟然是葉朝暉!

他推著行李車,喬葉認得上麵擺放的那個白色行李箱是屬於沈念眉的,一直跟在她身邊走南闖北地演出,絕不會錯。

她本能地警覺起來,看了看身旁的賀維庭,他習慣性地蹙眉,卻比她鎮定得多,看不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葉子……”沈念眉見到她,百感交集,紅了眼眶,跟她輕輕擁抱,又蹲下對輪椅上的喬鳳顏道,“老師,你剛剛不是還問葉子胖了還是瘦了麼?她現在就站在您跟前呢,您認不出了?”

“我生的女兒,怎麼會認不出?我腦子還沒糊塗。”喬鳳顏隻稍稍抬了抬眼皮,話說的不冷不熱。看到她身旁的賀維庭時,渾濁的眸子倒是極快地閃過一道光亮,“這位先生是誰,葉子你不介紹一下?”

喬葉垂眸看著眼前人,雖然坐在輪椅上,卻沒有矮人一頭的意思,依舊是頤指氣使的模樣。她剛才那麼緊張,手指快把衣角都擰出水來,就像過去在家鄉小城上學的時候拿回成績單,滿紙都是第一的分數和各種優異評價,捏在手心裡,站在她的麵前,不過是等她一句真心讚美的話。

像彆的孩子那樣,考到一次兩次滿分就有糖果禮物,甚至跟父母出去吃頓好的,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即便是這樣,她等到的也隻是喬鳳顏漠然輕慢的一聲嗯,或者借題發揮又說一通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的論調,把劇團的衰落怪在她不肯入行學戲的事情上。

現在也是如此,她想聽一聲寒暄,哪怕隻是向她伸手,叫她一聲乳名,她都願意放下那些過去,走近前去抱一抱她。

可是她隻問賀維庭是誰,多可笑,五年多以前就被她深刻在腦子裡的後生晚輩,拿著照片指使女兒去勾/引糾纏的人物,現如今她竟然問她那是誰。

喬葉深吸一口氣,不知怎麼居然也擠出一個笑容,“這位是賀維庭,賀氏集團的執行總裁,我想葉檢也應該認識。”

隻差親親熱熱挽住賀維庭的胳膊,就能上演一出溫馨戲碼。這樣的場景在她看來是荒謬陌生的,卻又好似那麼熟悉,也許在她心裡是早就做好準備有這樣一場會麵的,三年前就該有了,她甚至想好了該怎麼應對,所以才能這麼從容。

一旁的葉朝暉隱含笑意,朝賀維庭伸手,“沒錯,久違了賀先生。”

賀維庭與他握手,彬彬有禮地向喬鳳顏微微欠身,“我是賀維庭,你好。”

無可挑剔,喬鳳顏這樣難討好的人都露出笑容,朝他頷首,“我早聽說過你,後生可畏。”

喬葉這才問沈念眉道:“你們怎麼會和葉檢在一起,是飛機上偶遇,還是順路?”

念眉沒來及回答,喬鳳顏插話道:“葉檢葉檢叫的這麼生疏做什麼?他是你哥哥,要叫大哥。”

喬葉抿唇,賀維庭眉頭也蹙得更緊了,隻有葉朝暉狀似不在意地笑道:“是啊,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這麼客套疏遠了。喬葉,你往後叫我葉大哥就好。”

他心思縝密,演技不著痕跡,可走紅毯領奧斯卡。大哥與葉大哥一字之差,謬之千裡,也隻有喬鳳顏會滿足於這種所謂的肯定,自然而然地把她當成是葉家的一份子。

念眉臉頰浮起淡淡紅暈,“我們是一塊兒從蘇城過來的,這回劇團出事,錢沒了,安子他們不服,合起夥來去找那些人報複,結果傷了人被警察帶走。幸虧有葉大哥幫忙,把人撈出來,還聯係了當地的警方和檢察機關,幫我們立案偵查詐騙的團夥。如果順利的話,錢還是可以追回來的。”

葉朝暉溫文而謙遜,“我也是剛好到蘇城去辦案子,恰好碰上了,就幫一把,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

第42章錢不是問題

喬葉和賀維庭心照不宣地沒有吭聲,他們都明白葉朝暉不是隨隨便便會出手幫人的那種好好先生。這樣的巧合,喬葉也就不追問是怎麼發生的了,眼下最不妙的是念眉對他的態度——隱隱約約的羞澀和毫不掩飾的信賴,看他的眼神都瀲灩生波。

她還從沒見過念眉用這樣的目光看過一個男人,葉朝暉對她而言是特彆的,他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但也樂於接受,完全沒有亟欲澄清的意思。

“那還要多謝葉檢費心。”賀維庭終於開口,淡淡道,“我看喬阿姨和沈小姐都很累了,不如先上車再說。酒店安排好了嗎?我可以讓秘書預訂,或者跟喬葉一起住到嘉苑去,那裡在半山高處,環境比較好,對阿姨的身體有好處。”

念眉擺手道:“不用麻煩了,我們來之前葉大哥就幫忙訂好了酒店,離嘉苑不遠,跟葉子見麵也方便。”

葉朝暉笑笑,“是啊,已經安排好了。正好順路,我送你們過去吧!我家裡派來接我的車就在大廳門外等。”

他特意強調“我家裡的”,喬葉幾乎已經看到喬鳳顏臉上那種微妙的感情變化。果然她很快就點點頭道:“我們就坐朝暉的車吧,喬葉你還是坐賀先生的車回去。等安頓好了,我們再跟你聯係。”

此刻她好像忘了喬葉才是她的孩子,也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待她的這種舍近求遠。隻不過她對賀維庭似乎還是很滿意的,臨走還不忘帶著幾分讚許跟他客套,“賀先生,今天辛苦你了。”

“彆客氣,您是長輩,應該的。”

賀維庭仍保持應有的風度,但眼見為實,到了這個份兒上他要是還看不出喬氏母女有嫌隙,也說不過去了。

“你沒有話跟我說?”回去的路上,他問喬葉。

喬葉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媽媽她脾氣就是比較古怪,不好相處。”

他忍不住刺兒她,“隻是跟你不好相處吧,我看她對其他人都還不錯。誰讓你這麼不懂得討人歡心?”

喬葉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討歡心的招數她早用儘了,可從小到大,母親真正給予她的笑容都屈指可數。

母女親情,血濃於水,不應該是天性麼?或許真的是她六親緣淺,大多數人都享有、小部分人甚至用於揮霍的東西,到了她這裡卻還得刻意地去討和要,最後仍像握在掌心的沙子,握的越緊,留下的越少。

她的黯然,賀維庭全看在眼裡。沒想到不經意的一句調侃,反而戳到了她內心最隱蔽的傷口。

“想去哪裡吃飯?”他清了清嗓子,換另外的話題,“紅廬山莊或者天水閣,你選一個。”

都是海城口味最地道,視野最佳,景觀最美的餐廳,以前感情正熾的時候,兩個人在天水閣的臨窗位手拉手飲一杯咖啡就能消磨一個下午。

他教她品酒、嘗菜,用貝殼製成的小勺舀泛著黃金光澤的魚子醬到她嘴裡,她吃不慣那種特殊的腥味,他趁機在她唇畔偷香,“我怎麼覺得很甜?”

人世多變,歲月更迭,昔日的甜蜜釀成了苦酒。她甚至無法告訴他,當初的兩情相悅也是討好母親的手段,假戲真做,本以為結局會有些不同,哪知還是逃不過命運的懲罰。

所以苦酒隻好自己吞,麻痹和苦澀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口。

“你決定就好,我沒什麼胃口。”

賀維庭不高興,“誰說要照顧你的胃口了?不是要為你媽和朋友接風洗塵麼?酒店已經讓葉朝暉占了先,吃飯的地方可不能太隨便了。”

她微微一驚,“你要跟她們一起吃飯?不用了,真的不用。”

他看透似的笑,“你是擔心葉朝暉?”

毋庸置疑,葉朝暉那麼大老遠地從蘇城安排念眉和喬鳳顏過來,當然不可能真的安頓好她們就瀟灑地離開,他的目的沒有達到,肯定還會跟在這對師徒身邊。

他跟喬葉的關係,跟賀氏的恩怨,都意味著他隻要出現就會是一種十分尷尬的局麵。

賀維庭心中卻早有成算,“就是因為他會來,才更要麵對麵地好好聊一聊。”

接風的晚餐訂在天水閣,葉朝暉果然跟沈念眉一道赴約,倒是喬鳳顏借口身體不舒服要在酒店休息而沒有出現。

她顯然知道他們會談什麼話題,錢是在她手裡丟的,她又是那麼要麵子的人,當然最好是不要在場。

“她沒事嗎?”喬葉還是忍不住關切,至少她的癌症是不爭的事實。

念眉坐在她對麵,眉眼間也是憂色,“老師狀況不太好,這回到海城來,除了見見你,我也想安排她在這邊的醫院住院治療。海城的醫療條件和專家力量都比蘇城要好太多,而且葉大哥也已經幫我們聯係好了醫院和專家,不用等到春節後,明天就可以去辦入院手續。”

喬葉冷眼看了看她身旁雲淡風輕品茶的葉朝暉,“這怎麼好意思?彆的不說,我自己好歹也是醫生,醫療資源方麵我可以做安排,就不用勞煩葉檢了。如果你真的有心,就請幫忙跟進一下這個合同詐騙的案子,我們感激不儘。”

葉朝暉放下手中的茶杯,“我說了,都是舉手之勞,也沒有邀功的意思。如果喬葉你不信任我,那以後你媽媽和念眉的事,我不插手就是了。”

念眉連忙打圓場,“葉大哥你彆這麼說,葉子也隻是不想太麻煩你。”

葉朝暉安撫般拍了拍她的手背,在桌下順勢一握,十指與她交纏在一起。

念眉呼吸微滯,臉色緋紅,羞澀和喜悅如潮水般湧過來,卻又不敢正眼看他、跟他說話,甚至沒法立馬把手收回來,隻能微微僵硬地任他這樣握著。

一直冷眼旁觀的賀維庭這時候才開口道:“誰安排住院都沒有關係,隻是更好的資源也意味著更高的費用。如果我沒猜錯,當時喬葉找我借這三百萬的時候是包括了給她媽媽治病的錢吧?現在錢沒了,費用誰來承擔?”

喬葉偏過頭看他,他卻避開她的眼睛,手指一遍一遍撫著茶杯的杯沿。

是的,他也是直到看見油儘燈枯的喬鳳顏才有如此肯定的猜測,終於把她現實中的困境看清楚了一些,有撥雲見日之感。為了這三百萬,她沒少忍受他的刻薄和羞辱,甚至主動抱他吻他,流血受傷,直至最後留在他身邊任勞任怨,可到了她母親手裡,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說丟了,被騙走了,完全不當一回事。

喬葉也曾是一個騙子,一個小偷,可現在他替她不值。

很滑稽對不對,騙慘了他的女人,他竟然替她不值。

葉朝暉笑了笑,“賀氏財大氣粗,但喬阿姨也並不是一無所有。這次在蘇城辦案,我聽說單是劇團所占的那塊地就估值超千萬,籌錢救命應該不成問題。”

“我還有一些積蓄,也許撐不了多久,但最近還爭取到一些商演的機會,有經紀公司還看上我做平麵模特。”念眉咬緊牙根,“但無論如何,劇團我是不會動的,我不會賣大院那塊地,也不會讓彆人接手劇團。”

她有她的堅持,這一點也許葉朝暉還不清楚,但喬葉一定理解。這也是她為什麼要到海城來見喬葉的緣故——錢丟了她也有責任,負荊請罪是其一,為喬鳳顏治病是其二,喬葉可以一再地向現實低頭,她也可以。

因為她也有想要不惜一切去爭取和捍衛的東西,喬鳳顏對她來說不僅是恩師,也同樣是母親。

喬葉果然臉色都變了,“念眉,你不需要這樣的……做什麼平麵模特?你為了劇團這樣奔波已經很辛苦了,平時還要演出,你想把自己累垮嗎?”

一起長大的姐妹,她不會不知道念眉的驕傲。

豆蔻年華就在舞台展露頭角,不斷有人因念眉的美麗邀她做模特、拍廣告,收入不菲,可她從沒動過心。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母親的授業恩師就傳下過規矩——不管世道多難,昆班的人不準走穴,否則出去的就不要回來。

如今為現實所迫,喬鳳顏當然也不會把念眉逐出師門,但這是底線,念眉是豁出去了才會有這種打算。

葉朝暉一哂,“是我唐突了。其實錢不是什麼問題,我可以先借給你們。”

“葉大哥?”

“放心,是我自己的錢,不會讓你們為難。”

念眉有些急,“那也不行,你不是還要用這筆錢籌建律所嗎?”

賀維庭挑眉,“噢,原來葉檢打算出來單打獨鬥開律所?我還是頭一回聽說。放棄鐵飯碗,不覺得可惜麼?還有手頭的案子……也打算放棄?”

葉朝暉依舊笑得從容,“做事得有始有終,我正打算辦完手頭最後一個案子再辭職,從沒想過要放棄。”

第43章辭舊迎新

他手頭辦的正是賀氏集團涉嫌行賄的案子,一旦罪名成立,賀氏可能麵對高額罰金,高級管理層甚至有身陷囹圄的凶險。

扳倒了賀氏,揚名立威,又是葉家長子,替家族出了當年差點被收購的一口惡氣,將來就算自立門戶也不愁得不到家族支持。

原來葉朝暉是這樣的心思。

賀維庭也不怵他,在座的都是知情人,也沒什麼好隱晦的。他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有始有終是對的,隻不過確鑿的證據確實不好找,希望葉檢做的不是無用功。”

話不投機半句多,一餐飯四個人都吃得不安樂。臨彆的時候,葉朝暉去取車,念眉趁機拉住喬葉說幾句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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