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打個電話給家裡吧，挺久沒和兩老聯係了。
接電話的是母親，讓蘇淩有些意外，母親退休後又被醫院以正高身份返聘，醫生這個職業就是有這個好處：越老越吃香。
他們兩個人年輕的時候都很忙，顧不上兩兄弟。蘇淩大多數時間都是和大哥蘇杭，還有保姆阿姨在一起。
“媽，您今天在家呢？”
“嗯，今天不坐專家門診，就在家休息了。你爸睡了，就彆吵醒他了。你最近怎麼樣呢？有空回來一趟嗎，你爸最近老念叨你。”
蘇淩說：“最近可能不行，忙不開，你和爸也可以過來啊。”
“行了，你都沒時間回家了，我們還過來給你添亂呢。”
“看您說的。”
“最近眼睛好嗎？要定期去檢查，聽到了嗎？還有不要老是在電腦前，控製時間。”
“嗯，我知道，我約好醫生的。”
“最近和你大哥聯係了嗎？”
“……沒呢。”
“你這孩子，真是工作狂。你嫂子又懷上了，昨天還跟他們視頻通話呢。”
蘇淩一怔，然後慢慢說：“是嗎？那，那挺好的。”大哥本來有個男孩，這胎要是個女孩可真是兒女雙全了。
“幸好有你大哥，我才抱上孫子，還能指望你呢？”母親輕輕埋怨了一句。
蘇淩沒說話。
母親又說：“你自己在外多保重身體，有空就回來一趟。洋洋在旁邊玩呢，要和他講話嗎？”
蘇洋是大哥蘇杭的兒子，蘇淩的小侄子，今年三歲半了。
蘇淩聽到外麵似乎有聲音，說：“不用了，我這也在等人，有事呢。媽你和爸都好好的啊，有什麼需要的就打電話跟我說。”蘇淩每個月給家裡彙一筆錢，雖然父母從來不花。
剛放下電話，門被推開，霍斯維走進來，穿著一身黑色商務裝的他更顯精神和英俊。
霍斯維對助理說：“馮小姐，麻煩給我一杯紅茶。”
蘇淩從沙發上站起來致意，霍斯維看過來：“蘇淩，坐下吧，不用拘束。”
他脫下外套，走過來坐下，一陣濃重酒味，聲音略有倦意：“不好意思，中午趕了兩場，喝得有些多，讓你久等。”
蘇淩說：“沒關係。霍總應該酒量很好吧？”原來大老板也要這樣喝酒，隻是剛才他進來，臉色很正常，看不出剛拚過一場酒，想來是喝酒高手。
霍斯維說：“不能說很好。你呢？”
蘇淩搖頭說：“啤酒還行，一碰白的就暈，肯定不能比。”他還想著同學會那天怎麼辦呢，他可不想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霍斯維笑著看他：“喝酒又不是什麼好事，若不是為了生意，我寧願天天吃素。”
蘇淩說：“總是身不由己。”心裡想：怎麼看你都不像是吃素的吧。
助理小姐把紅茶端上來，蘇淩對霍斯維說：“馮小姐咖啡泡得真好。”
助理小姐點頭致謝，微微一笑，走出去了。
蘇淩心裡暗歎，霍總啊，連身邊助理都如此得體有教養。
霍斯維說：“蘇淩，先讓我休息一會，告訴我，你這一星期過得怎麼樣？”
蘇淩說：“還可以吧，上次濟南的事情比我想得要順利一些，最近公司新接了一個項目，這個是我自己親自把關的，其他還有幾個還在談，你知道，現在行內競爭也很激烈…….”
霍斯維還是坐在旁邊，靜靜聽著，沒有發表任何話。
蘇淩知道，這就是他所謂的“休息”，他倒不介意多說一些，隻是聽話更要動腦子，怎麼算得上“休息”？
蘇淩慢慢地講完了，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裡，他發現他能說好多他平時不會說的話，可能這個地方帶給他很多平和的感覺。
忽然想起一事，蘇淩說：“霍總，家裡有幅字，早就想著給你了，今天剛好帶過來。”
霍斯維隻是微微一笑，說：“上次聽颯雅說，你畫畫功底不錯。”
蘇淩說：“我那隻是塗鴉的水平，如果霍總看得起，改天幫我指教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想要自己的畫，蘇淩覺得沒有想到，他的畫作實在不上檔次。隻是霍斯維都說了，他當然需要順水推舟，畢竟蘇淩現在有求於人。
霍斯維說：“蘇淩，把你今天帶過來的資料給我看一下。”
蘇淩把桌子上的文件夾遞給他。
霍斯維稍微翻了一下，然後對蘇淩說：“你的公司問題確實不少，我們一步步來，公司轉型還是調整都是急不來的。蘇淩，你覺得當初開軟件公司就是為了做軟件？”
蘇淩想了一會，說：“當時確實是這麼想的，現在覺得反而不夠了，太局限了。”
霍斯維說：“對，表麵上看，市場飽和度已經很高了。本市綠升房地產知道嗎？三年前開始做中高檔公寓，前幾天的喜馬拉雅，一兩千萬的房子，一百多套房源，一個晚上徹夜排隊還不一定能買到，開盤當天全部售罄。你現在的困境我幫你總結了一下，我覺得一是你做的麵太寬，你一向是接單，隻要客戶要求你都去做，但是沒有及時總結和專攻領域，如果我要做測量軟件，我肯定直接找專門的團隊；二是你做的軟件層次還不夠高，即使接項目也要有挑選，剛才你也說了，濟南忠林的事情和這個不無關係。”
“我覺得你現在是要放緩腳步，在大家都有經營困境時，隻會盲目向前衝，你應該稍等一會，看看你現在是在什麼樣的地方，看清方向，一直走下去，出口有很多，就看你能不能找到。”
霍斯維看著若有所思的蘇淩：“蘇淩，可能我的看法不一定是全對的，我隻是基於我自己的一點經驗幫你做個大概的分析，過兩天我會讓公司的專業團隊幫你做個全麵的剖析，改良方案我會親自起草並過目，需要一點時間。這兩天你再好好想想你現在自己跟進的這個項目，看看怎麼樣在條件允許的範圍內做得更好，或者這也是個嘗試。”
“蘇淩，我希望這次調整過後，你的公司應該真正具備中等企業的靈活和彈性，但這必須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我們無法提供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案，在執行過程中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這你應該很清楚，但是每一步，每個項目，都是要經過充分主客觀決策分析，現在來看，未必是短期困難，可能見效會比較慢，因為大形勢也有波動。”
“做企業是容易的，難得是保持企業的長期穩定和持續發展，這個道理我想你肯定明白。我希望是，蘇淩，”蘇淩聽到他提起自己名字，望向他，因為此刻霍斯維的口氣真的是認真、嚴肅的：“在商場就等於在戰場，有時候不得不有一些損失，你還年輕，千萬不要輕易放棄。你會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