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忠、肖躍、趙保國三人立刻幸災樂禍奸計得逞的笑了起來。鄭國忠說道:“好啊,徐斌,你可真行,你不錯!啊,本來該抄沒充公的東西,你敢據為己有,你這是什麼行為不用我說了吧?”
“我,我沒有……”
“還狡辯啊?你這是盜竊國家財產,你這是明顯的資本階級思想,黑幫分子的強盜行徑……”
劉滿屯打斷其他人的話,很嚴肅的說道:“徐斌,從唐少青家裡弄來的那些東西,我勸你還是趕緊送回去,要麼就扔出去,彆在你們家放著,那些東西不乾淨,剛才我們幾個去唐少青的家裡,就碰到了一些邪事兒,很危險……我們是擔心你出事兒,才來找你的……”
“哦,原來你們幾個都是受到這兩個農村來的土包子的封建思想迷惑,宣揚迷信思想呢是吧?哼!”徐斌抓住機會就反擊,一點兒都沒有在意劉滿屯嚴肅和誠懇的態度。隻不過,徐斌真的是犯下了最大的錯誤,他本應該趁著劉滿屯說出這種有點兒示好的話時,趕緊的退讓一步,互相之間有幾句好話,彆鬥氣,事情還有可能不會發展到最壞的地步。
隻可惜,徐斌太自負,太年輕,考慮事情不夠周全了。
肖躍和鄭國忠二人再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冷笑著,有點兒憐憫的冷冷的注視著徐斌和他的父親徐天秋。
徐斌忽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寒意,然他後背發涼,隻是他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心底有種強烈的不安,事實上他已經意識到了不妙。隻不過……正所謂一葉障目,身在廬山卻不能清楚的看到那種危險。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平日裡批鬥打倒彆人的那種狀況,會臨到自己的頭上,自己的家庭。
“天晚了,咱們走吧!”趙保國冷笑著說道。
“走吧,回家去。”肖躍點頭,目光依然很冷的看著徐斌。
鄭國忠冷哼一聲,扭頭到自行車前,跨上衡量,回頭指著徐斌說道:“我們要打倒你!明天,你最好自己去學校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
“你們……”徐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恍然大悟,是啊,自己已經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他的後背浸出了層層的冷汗,他感覺到有點兒天旋地轉,他的腦海裡閃現出自己帶著紅衛兵衝進彆人的家抄砸搶奪,揪鬥他人……那是自己是何其風光,何其威風……他忽然有了一種喊住鄭國忠,喊住肖躍,甚至喊住趙保國和劉滿屯那兩個從千裡之外的農村裡出來的土包子,向他們道個歉,向他們示好,向他們致以革命戰友崇高的敬禮,以避免有可能要發生的嚴重的後果。
可是他終於沒有喊出聲來,他隻是冷冷的,惡毒的,憤怒的注視著兩輛自行車載著四個人,響起一串兒清脆的鈴聲,消失在了不遠處月色朦朧的夜幕中。
這一路,肖躍和鄭國忠、趙保國三人都在商量著明天如何如何在學校裡號召紅衛兵戰士們,如何如何鼓動他們,如何給徐斌以及徐斌的家庭扣上什麼樣的帽子……他們三個人興致很高,他們甚至忘記了今天傍晚的時候在姓唐的家裡遭遇到的那詭異莫測的事件,忘記了那裡有兩個已經上吊自殺不知道多久了的死屍。
而劉滿屯卻一路上一直默默無語,有些沉默,有些擔憂,他心裡的泛起了另外一種讓他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不安的感覺。似乎危險距離自己很遙遠,卻又很近,遠的讓他覺得危險正在千裡之外,近的卻又讓他覺得像是刺入了心頭一般。
在快要到了軍隊大院的時候,劉滿屯的心突然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一陣恐慌感和毫無來由的痛楚讓他不由得身體顫抖了起來。他忽然想到,那千裡之外的危機,那仿若就刺入心頭的危險,是否便是針對著他千裡之外的老家,那一家子的親人,抑或是,他的爺爺――劉二爺呢?
這種感覺很快消失不見,他們已經到了大院的門口。
警衛戰士們隻是簡單的詢問了一番,便讓他們進去了。肖躍和鄭國忠倆人嚷嚷著要立刻召集大院裡的夥伴們,把今天徐斌以及徐斌父親徐天秋說過的話通知給每一個夥伴兒,讓他們做好明天的準備。甚至,他們開始當天晚上就著手寫大字報,明天上午,一定要一鼓作氣的打倒徐斌,帶領著紅衛兵戰士們去抄了徐斌的家,揪鬥徐天秋……
趙保國對此很感興趣,他唯恐天下不亂,巴不得馬上就和大隊人馬去抄了徐斌的家,他對徐斌耿耿於懷。
不過劉滿屯對此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他心裡還在想著剛才在未靠近大院的時候,心裡的那股不安,他擔心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畢竟他今年可是十五歲了啊!按照命格來講,他十五歲這一年,親朋好友,是要遭災的。況且,對於徐斌他心裡還有一絲的憐憫,這個自負且驕傲囂張的同齡人,馬上就要從高高在上的天空被狠狠的砸下來,再被人狠狠的用腳踩在身上,他引以為自負的驕傲和尊嚴,將被眾人踐踏……
既然他不想去,其他三個人自然也不好勉強劉滿屯必須去,於是三人打算先把劉滿屯送回到鄭國忠的家裡之後,他們三人再出去拉幫結夥。不過當他們到達鄭國忠的家門口時,鄭國忠就知道,今天晚上是不能再出去胡鬨了。因為院子裡停著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車。鄭國忠和肖躍知道,那是鄭國忠的父親,鄭勇回來了。
鄭勇並沒有劉滿屯和趙保國想象中的那般如同肖振山一樣的魁梧高大,氣勢淩人,他中等身材,略有些發胖,穿著普通的綠軍裝,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看到自己的兒子帶著肖躍和另外兩個陌生的孩子走了進來,鄭勇抬頭微微的笑了笑,讓趙保國和劉滿屯倆人頓時覺得和藹可親,那原本有些稍許忐忑的心,也放了下來。
隻不過,這位將軍那張和藹的臉上,以及那雙露著慈祥溫和的雙眼裡,卻有著讓人看不透的深邃和沉著。這讓劉滿屯想到了在學校裡學過的一個詞語――不怒而威。如果說肖振山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殺氣淩人的話,鄭勇就是一把古樸的寶刃,把所有的鋒芒和氣息,都用沉沉的古樸掩蓋,含而不露,但是他的威勢,卻不容任何人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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