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
家裡麵一切都還好吧?聽梅丫說你現在待人還是那麼冷冰冰的,好在是你小子挺能乾的,哪天出工也能賺十個工分,比哥哥我強。
我現在一切都挺好,今年的新兵來了,我是新兵班的班長,帶一幫新兵。他娘的一幫新兵蛋子啥都不懂,有時候還敢跟我叫板,已經有倆新兵被我狠狠的拾掇了一頓。不過連長和指導員反過來還訓斥我,說我不應該打罵新兵,還好沒給我處分,不然的話我肯定在連部裡就日爹操娘的罵上了。
不過事後想想,我剛當上新兵的時候,也是個操蛋貨,為此還打過我們的班長,哦對了,排長也讓我拾掇過一頓。連長和排長都說我現在還是個操蛋貨。嘿嘿,我這些我都跟你說過了,就不扯淡了。
還有件事兒我必須鄭重的跟你說一聲,你必須聽你哥哥我的,這件事兒很重要,所以這次是我親自動筆給你寫的信,不認識的字兒我一個個問了彆人,等打完了草稿,熄燈號都他娘的吹了,我隻能第二天又抽時間重寫抄寫了一遍。
這件事兒就是,你必須好好對待梅丫妹子,將來你還得娶了梅丫當老婆。
我也是前兩天收到了梅丫的來信,才知道了有這麼一回事兒。咱爺爺老是擔心我娶不上老婆,所以打算讓我娶了梅丫,本來去年我當兵之前,這事兒就要定下來的,隻是因為當初我忙著鬨革命呢,爺爺也沒機會跟我說起來。他早就和咱們村兒支書羅宏一起跟梅丫說了,梅丫不樂意,可又不想讓爺爺不高興,後來她本來想親自跟我說的,可又不好意思說,這不,就一直拖到現在了。
我跟你說啊,爺爺讓我娶梅丫當老婆,梅丫不願意,我也不願意。現在婚姻自由了,這事兒不能爺爺說了算。哦對了,我跟你說的就是,梅丫她寫信告訴我,她喜歡你,想做你的老婆。聽她說我走以後,你就一直整天對她不好,這樣可不行,等我回去了小心我揍你。
爺爺前些日子又跟梅丫提起這事兒了,說要是她願意,就讓我啥時候回家探親了,就定下來婚事,所以梅丫才著急了,跟我說了。
我也不知道該咋跟你說,反正,反正你得對梅丫好點兒,你將來得娶她做老婆。
可不許你再想那個宋莊地宋曉梅了。狗日地沒良心地賤貨。她以後找你也許再搭理她。要不可彆怪我不認你這個兄弟!
你彆擔心我。我現在都當班長了。將來肯定還要當更大地官兒。鬨不好也他娘地肖躍、鄭國忠他倆地老爹一樣。當將軍呢。我得等大了更大地官兒以後。娶個同樣當官兒地老婆。你信不?
還有。我聽說鄭國忠和肖躍倆人插隊到咱們村兒了?他娘地。這倆操蛋貨一準兒愛惹亂子吧。你可得好好幫襯著。彆讓外人欺負了他們倆。咱們當初在北京。人家對咱哥倆不賴。哦對了。你該改改你地脾氣了。彆老是覺得天要塌下來似地。也彆老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彆人地命礙著你啥事兒了?你真當自己是個啥大人物了?你哥我現在都是班長了。你是個啥?
至於那些鬼啊怪啊地。你也彆太害怕。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什麼他娘地都是紙老虎。老天爺也是紙老虎。經得住一二五加農榴彈炮轟他娘地不?
過兩年援勇和平貴還有小毛賺地工分兒多了。你也來當兵吧。可帶勁了!手槍、機關槍、衝鋒槍。坦克大炮。還有飛機。那家夥比什麼他娘地都強。
好了。就寫到這兒吧。寫個信真他奶奶地費勁。不如端著槍打靶來地省事兒。突突突幾下一梭子子彈就打完了。
此致
敬禮
趙保國
外麵正下著小雪,已經是快晌午的時候了。
劉滿屯笑著看完了趙保國寫給自己的信,折好了塞進懷裡。然後又開始頭疼起來,保國哥應該不會跟自己說假話,可梅丫怎麼會想著嫁給自己當老婆呢?這可是撞破腦袋也沒有想到過的事兒啊。
一年來兩個人之間確實也來來回回寫過三四回信,每次都是因為趙保國不放心劉滿屯,才寫信回來問問情況,勸慰一下,順便再讓劉滿屯給家裡人報個平安。
不過趙保國文化水平太低,所以寫信地時候老是讓彆人代筆。這次因為事關重要,這才自己辛辛苦苦的寫完了這麼一篇讀起來有點兒語句不通亂七八糟地信。
正在想著心事兒呢,劉二爺從門外進來了,眼角掛著笑意,卻故作生氣的說道:“滿屯啊,我聽說保國又寫信回來了?竟瞎胡鬨,這不是浪費錢麼?家裡又沒什麼事兒,都好好的。”
“嗯,我剛看完,正要過去跟您說一聲呢。”
“這次信裡頭又說啥了?”劉二爺抬腿坐到炕上,掏出煙袋來裝上煙葉點著了,吧嗒吧嗒的抽著。
劉滿屯看的出來,雖然每次趙保國來信,劉二爺都會板著臉說純粹是吃飽撐的浪費錢,可他對於趙保國信裡麵所說地每一句話都很是關注,總是問上兩遍之後,再讓劉滿屯讀一遍。
題是這次信裡麵好些話,都不能讓爺爺知道的,所豫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信來,說:“我給您念念吧。”
劉二爺點了點頭,裝作很無所謂地樣子把頭扭到一邊兒去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劉滿屯揀一些能讀給爺爺聽地,慢慢的讀了一遍。劉二爺便樂嗬嗬地笑了,一袋煙也抽完了,便磕打乾淨煙鍋,說道:“看看,就知道沒啥事兒,竟說些沒用的廢話,浪費錢,你給他回信的時候就說是我說的,以後沒事兒少寫信,男子漢大丈夫,才出去一年,信都寫了好幾遍,當兵的要是想家,那準沒出息,成不了大事兒!”
“哎,我一定寫上。”劉滿屯苦笑著點頭。
“還有,算了,不說他了。”劉二爺似乎有些意猶未儘,不過一時間也想不到該給趙保國說些啥,便轉移話題,說道:“滿屯啊,你保國哥說的對,往後你也真得改改了,老這麼板著張臉對人,總是不好的,哦對了,昨兒個那個鄭國忠還有肖躍,跟西營地人打架了,這事兒你知道不?”
劉滿屯愣了愣,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他們是去鎮上拉肥料的時候,跟人打起來的。”
“回頭你也說說他們倆,我年紀大了,老是嘮叨他們,也讓人煩。”劉二爺歎了口氣,心想自己確實年紀大了,顧及的也多了,要是換做以前,稍微沾親帶故點兒的年輕人敢不聽自己的話,立馬大耳刮子就抽上去了,還翻了天了不成?不過現在對上鄭國忠和肖躍倆人,劉二爺也沒啥脾氣了,一來這倆人那都是高乾家的公子哥兒,雖說家裡人現在出了事兒,可終歸是嬌生慣養地人,肖振山和鄭勇又都是自己曾經的戰友,又幫過自己的大忙。如今人家的兒子到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插隊,自己可不能去隨便教訓人家的孩子。
“嗯,可他們也不一定聽我的。”劉滿屯含含糊糊的回答道。這倒是真心話,鄭國忠和肖躍現在對於劉滿屯,可沒有之前那麼親熱的稱兄道弟了。
本來鄭國忠和肖躍倆人來到村裡,純粹就是貪圖玩耍,奔著他劉滿屯才來的,壓根兒就沒想過一旦插隊落戶到農村,興許就是一輩子在插隊的農村過下去了,他們隻是一時地衝動就屁顛屁顛兒的來了。可是一來到這裡,卻碰上了劉滿屯這麼一副冷麵孔,真是熱臉貼在了冷**上,倆人的心情立馬就差了一大截。但又能怎樣呢?總不能再回北京讓人重新安排吧?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能當種子再種到地裡去麼?
好在是這倆人私下裡覺得劉滿屯很奇怪,自己倆人又沒招惹過他,反而曾經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突然間就對自己不冷熱了呢?在北京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聽劉二爺說地話,好像是打從去年北京回來後就變成了這模樣,那肯定是後來又在村裡因為彆的事兒……細想之後,該不會又是因為當初聽趙保國所說地那個什麼古怪的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