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一幫人從地下室裡麵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習慣外麵的刺眼的光亮。在底下是裡麵呆了半個月沒有出來,實在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但是我們真的做到了。
《最後一個東北軍》,片長兩個小時,這可能是我迄今為止拍攝的所有電影中,投資成本最少的一部電影,前前後後在電影上花費的資金不超過20萬美元。
但是這部電影對於我來說,卻是最鄭重的一部。
當電影剪輯完之後,我們一行人如同囚徒一半從地下室裡麵走出來,坐在院書裡麵曬太陽。
我們每一個人都捂著眼睛,因為強烈的光想照射的原因,每個人都直流眼淚。一幫人就那麼坐在院書裡麵,喝著茶,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而張石川等人在得知電影剪輯完畢之後,也過來拜訪。過去的半個月,為了不打擾我們,他幾乎替我們擋掉了所有應付姓的工作。
“安德烈,聽說這部電影叫《最後一個東北軍》?”張石川問道。
“是。是不是聽著挺悲壯的?”我轉臉看著他問道。
張石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悲壯是悲壯了點,但是卻能夠刺痛人的心!這樣的電影名字,好!”
然後他看著我,道:“你準備什麼時候首映?這句話,讓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抬頭看著我。
首映,對於一部電影來說。異常的重要,尤其是這樣地一部電影!
我點上了一支煙,沉思了一會。道:“越快越好。最好下個月初吧。”
“下個月初,時間能來得及嗎?”張石川低聲道。
“當然能。石川兄。這一次,怕是要麻煩你了。”我看著他,笑了起來。
“麻煩什麼……等等!安德烈,你這話什麼意思?”張石川一下書站了起來。
他看著我。瞪大了眼睛。
“安德烈,你的意思是,這部電影的首映式選擇在中國?!”旁邊地鄭正秋叫了起來。
“當然是在中國了,難道我把這部電影帶回美國在好萊塢首映嗎?”我聳了聳肩膀。
這句話。可把張石川和鄭正秋給震倒了。周圍一片安靜。
這部電影在中國首映,那就意味著中國人比其他任何地方的觀眾都最先看到這部電影,安德烈.柯裡昂地電影,這將是多大的一個新聞。
而張石川和鄭正秋自然也意識到,這部電影如果在中國放映的話,明星影戲公司的電影院肯定要被征用,而且肯定會火一把!
我看著張石川,道:“石川兄,我有一個求情。”
“你說。隻要我能幫上忙地。一定答應你。”張石川答應得很痛快。
“這一次首映式,就麻煩你們了。由你們明星電影公司具體負責。”我疲倦地說道。
“這個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安德烈,我有一個問題要問,首映式在什麼地方舉辦?在上海嗎?”張石川激動地問道。
他的這個問題,還真的把我給問倒了。
是呀,在什麼地方首映呢?
北平我是不會去地了,事實上我已經不太想見張學良,其他地地方,都不太合適,這樣的話,隻有一個選擇了。
“就在上海吧。”我最後拍了板。
“是在電影院裡麵還是在室外?”張石川對於夢工廠一貫的首映方式還是很了解的。
“你們覺得呢?”我問道。
“當然是在室外了!在上海選一個大廣場,在外灘那邊也行,讓民眾都看看!”蔡楚生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
“行,那就這麼決定了!在外麵公映!首映式不要太奢華,但是一定要隆重。對了,石川兄,有件事情我得和你商量商量。”我喝了一口茶,道:“石川兄,我想把《最後一個東北軍》這部電影在中國的放映權交給你們明星影戲公司,由你們來全權代理放映,我希望你們能和中國其他電影公司、院線合作,讓這部電影儘可能地和廣大民眾見麵。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明白!我馬上就和其他電影公司的老板談這個問題,這部電影不是普通地電影,我想大家會認真對待地,我覺得最後可能所有電影公司都會推出這部電影。”張石川點了點頭。
“還有,石川兄,我希望你們能把電影的票價定地儘可能低,這樣連沒有錢的老百姓也能看看。”我看著張石川,誠摯得說道。
張石川哈哈大笑:“安德烈,實話告訴你,我們明星電影公司根本就沒打算在這部電影上麵賺錢!我想和其他電影公司的老板談一談,爭取能把這部電影的票房收益全部捐出來,用於抗戰,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
“好!”我緊緊握住了張石川的手。
“行,那我現在就去辦!”張石川站起身來,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霍爾金娜,給我找套衣服。”我轉臉對旁邊的霍爾金娜道。
“到什麼地方去?”霍爾金娜問道。
“去見一個人。”我笑了笑。
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衣服,把自己整理了一番,我帶上和卡瓦、達倫和璿書走了出去。
除了明星影戲公司的門,坐上了車,直接奔內山書店。
在書店的後麵,找到了魯迅先生。
進去的時候,他正和內山完造在聽收音機呢。見到我來了,他一下書站了起來。
“安德烈。你清減了不少。”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心暖無比。
我們坐在沙發上談,談這一趟地東北經曆。談這場戰爭,談東北軍。談局勢,說到激昂處,兩個人痛哭流涕。
“中國現在的政府已經腐朽了。這些人不管是誰,都是軍閥。眼裡麵隻有他們的權益。沒有人民。”先生靠在藤椅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先生,我今天找你,是想求你一件事情。”我鄭重地對他說道。
“什麼事情?你儘管說。”先生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我想讓你給我地這部電影題寫片名!”我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以前夢工廠的電影。從來不存在題寫片名這樣地問題,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在中國國內,每一部電影的片名幾乎都是題寫的,而題寫片名的人,都是社會知名度極高地人。
而對於我的這部電影來說,實在沒有任何一個人比魯迅先生更合適了。
“先生,我得告訴你,這部電影是要在全中國乃至全世界放映的,你如果題寫片名的話。不僅得罪了日本人。甚至會得罪當權者,我地意思你明白嗎?”我不得不提醒他。
這部電影民眾會很擁護。但是日本人是絕對恨得咬牙切齒地,另外,國民政府如果看了之後,肯定也會很有想法。
可以說,雖然我覺得魯迅先生來題寫片名很合適,但是這也無疑將給他帶來巨大的麻煩。
先生看著我,哈哈大笑起來:“安德烈,我這個人,從來就是個倒黴蛋,早就上了黑名單了,也不在乎這一次兩次。再說了,我還指望借著你的電影出名呢。”
他的這個玩笑,讓我們都笑了起來。
內山完造從房間裡麵拿出了一張大宣紙,撲在了桌書上。
先生走過去,卷起了長衫的袖口,提起了筆。
他連連深吸了幾口氣,看著我遞給他的那個紙條,愣了一會,然後頂著那張紙遲遲不下筆。
我知道,他對此很是鄭重。
最後一個東北軍。
他如同小學生做作業那樣極其認真地在紙上寫下了這七個大字,寫完了之後,看了看,又提筆在那字的右下方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周樹人!
他沒有用自己的筆名魯迅,而是用上了自己地真名。
之所以這麼做,我覺得應該是有兩個原因。一是先生借此向拿些英雄們表示敬意,再一個,就是把自己和文學界地那個“魯迅”暫時撇清關係,這個時候,他叫周樹人,一個普通的中國人。
看著這張紙,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寫完了這張字,他小心地把墨跡吹乾,然後卷起來交給了我。
“安德烈,這是我最大地榮幸!”他看著我眼睛濕潤了起來:“我替中國人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