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暫的一秒對視而已,我卻從那雙雋黑的眼眸看見了深淵。
清涼的橘香,煙香,環繞著鼻尖。所有的血液都跟著他起來,雙手臂被觸碰的地方,血液仿若要變成藤蔓和花兒。刺破我的血肉鑽出來,纏繞住他的手。再也不讓他離開。可他的手攸地鬆開,朝旁側走,又停住。
立在我身側。
時間仿佛一瞬間靜止,風都停了。
他垂在身側的修長手臂抬起,黑手套夾著白煙,放回嘴邊。
我則整個人癱在輪椅上,還未從方才的震驚中回應過來。他是認出我了嗎?此時此刻我竟――想著我願承受說謊的代價,他想怎麼懲罰我都行,就是彆再離開我!但是,我做不到。因為,我沒有資本留在他身邊。鄭霄龍沒了兵權,我虛弱無比,我――
憑什麼站在他身邊?
我連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
“燙傷藥在哪。”
沉寂中,他開口,嗓音低沉動人,我驚訝看他。
看他呼吸間口鼻中逸出的白色煙氣。日光閃耀,白氣朦朧。卻擋不過他目光冰冷若霜雪。
“什麼?”
我被晃得眼暈,亦或者我覺得自己聽錯了。
他盯著我的黑眸一片沉寂,白煙中,一雙黑手卻越加修長,隔著手套亦看得見骨節分明。
天氣雖熱。可那手套卻一點不顯得悶,反而增添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冷氣。
他扔了煙在地上。ad250left;
手垂在身側,很隨意的姿勢問我,卻刻意分開的詞語,刻意加重了語氣,“燙傷藥,在哪。”
我呆了呆。
他真的在問藥!
卻是,他不等我回答突然挪動腳步,走到我輪椅後。推著我往院內走。
輪椅上,我身子頓時僵住。輪椅的圓軲轆,“軲轆,軲轆”的一圈又一圈的轉,碾壓著的何止是草和土,還有我的心。
他……他認得我。
他肯定認出我了。
不然他那涼薄的性子斷然不會詢問。
可他……是把我當作陌生人對待嗎!
這段日子陪著我度過空窗期的,始終是他的模樣。
我一點一滴的窺寶藏般,看記憶中的他。
白襯衫,黑西褲。透著戾氣十足的眸和染三分邪佞譏諷的笑以及陰狠詭譎的性子。
他是那樣喜歡白襯衫,堆了滿滿一櫃子的白襯衫。
他也喜歡我的打火機,可是剛才,他用的是火柴。
他似乎改掉了所有的習慣,就連,他的目光都變了,冰冷,孤絕……寂靜的破人。餘光看著他扶在我肩膀後的黑皮手套。他甚至――不用手觸碰我,是因為伊藤風卿嗎?細細想來,方才寵乾的話,顯然是話裡有話。
會不會,是他們找不到純陽命女……
所以,池琛知道我騙了他……不願意再提起從前?那池淺該怎麼解釋?他為什麼讓人喊他池淺?他明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我能感覺得到他渾身上下散發著頹唐的氣息……那種沉淪的,絕望的氣息。
那種絕望就像是深山老林裡的一汪古潭。
看不見底,隻有漆黑。
如他的人,包裹得嚴嚴實實。
“在哪。”
不知何時,我已經到了房間裡。他低沉的嗓音在我頭頂上空響起時。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可是手上的燙傷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