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天色下,荒蕪蕭瑟的泥土地上,一片蒼茫。暗紅色薄霧環繞中有一點點的光亮從遠處透出來,似白似紅。撲朔迷離。我睜大眼看著這荒蕪之地,麵前,薄霧緩緩散去,目光,漸漸清晰。
荒蕪之中孑立一人。背影寂寥。
是池琛。
其實從相遇到現在,我一直想問,他如此伶仃是為何?可我問不出口。我怕我一開口。他服軟了,我便心軟了。
即便,我知道這是夢。
我這暫時隻能在輪椅上的廢物,有我,他隻會受到牽絆罷了。
我看著紅色薄霧將他又緩緩圍繞起來,冷眼看著。
無窮儘的血從地下冒出來。無數女屍拔地而起時紅霧之中的寂寥伶仃背影一轉蕭瑟,凶猛又戾氣十足,他――孤傲的在戰鬥。
出拳急迅,身姿矯捷……如魔如修羅。猶是知道是夢,看見無數黑女僵把他包圍起來,一層、一層、又一層直到看不見他時,我還是揪心。
我故意沒開口,我就眼睜睜看著他。
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他怎麼沒出來?
非要我喊嗎?連夢裡都不放過我,真是王八蛋!罷了。
“池琛……”我一開口時。沒看見他孫猴子一樣蹦出來,倒是把自己喊醒了。
靠。
我沒睜眼,因為我感覺到我正倚在池琛矍鑠結實的胸膛上。
專屬王八的味道襲來,沁人心脾。
罷了,隻是一場夢。現在他沒事,他毫發無損就好。倒是我,從前多威風,現在就多可憐,稍微疲憊些就昏睡過去,這樣的日子還有兩月多……
今天,亦或者昨天的驚險,我相信今後定不會少。
從昏迷前來看,蘇小白很可能是想試試池琛本體的本領。畢竟池琛本體出來到現在,沒人看過他真正動手。可昨日讓我見了,也越發覺得差距太遠。我這短腿小笨狗從前就追不上,現在更怕是終其一生,四個蹄子跑斷,也到不了他身旁十米。
差距那麼大的兩個人……
唉。太相似的兩個人沒法在一起,沒了蠱毒,即便是恢複我和他們也不是一類人。
感覺得到,他結實溫暖胸膛裡,一顆心撲通撲通有力的跳。也能感覺到,他的手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他應是知道我醒了,沒戳破我罷了,但我不想裝。
我朝回抽手反被他握的緊緊地。
“醒了?”越是長時間未曾開口,又刻意降低聲調,聽起來有些沙啞,聲線越發勾人。說話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額上,暖的人心悸動。但我必須強壓下心裡的悸動――
我緩緩睜開眼,冷冰冰看他。
“鬆手。”
毫無表情的聲音,對著刻意壓低的聲音,反差的厲害。
四目相對,一個冰冷一個繾綣。他長睫卷翹微垂,黧黑又深不可測的眸裡始終含著淺笑,絲毫不被我的冰冷所觸,“不。”
“這輩子,都不鬆開。”
他補了一句且摟的更緊,結實有力的臂膀還是打架前的polo衫。應是沒來得及換。
房間沒開燈,一片幽暗。
可他深邃漂亮的眸在幽暗中竟格外明媚。
我擰眉,完全沒預料他會突然這麼說。
這大概是從開始到現在第一句完整的情話。
“這輩子,都不鬆開。”
他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沒了剛才的篤定,帶著沙啞,低落。
那微垂眼眸的樣子,有些楚楚可憐,長睫擋住眸光,更顯消沉頹唐。
我:“……”
他這是……乾什麼?
他還抱著我,削薄的唇微微抿著,我擰眉所有拒絕啊,冷漠的話,一瞬間竟然全部說不出口了。從前是他強勢,我慣著他,我樂意;後來是他強勢,我可以比他更強勢,更狠,左不過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可他一軟下來……
那麼個高高在上的人,他軟弱下來,竟也是這樣撩撥人的心弦,讓人隻想去撫摸,安慰……
可是……
寒霜,忍住了!不行……現在多走一步,就多痛一次。
從前的痛,你忘記了嗎?
我在壓抑,他在沉淪。
而等他再抬眸時,目光又恢複了灼灼動人。
“不管你怎樣,記得。生生世世,隻要我在,隻要你活在這世上,我就永遠不會放手,永遠不會。”認真動人的光澤在他幽深的眸中若水波,來回晃動,撩人心弦,低沉醇厚的嗓音洋洋盈耳,我沒想到他突然和我表白,而他不等我反應,突然一翻身把我壓在身下。
他並未壓我,線條優美的罌粟花臂撐在我身旁兩側,目光沉穩的看我。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已經在幫你解決。”
“信我。”
軟唇貼著,在一片幽暗中,洋洋盈耳的呢喃,“就像剛才,一切都交給我。”
話,雖說的堅定無比,可那漆黑,漆黑不見底的眼眸裡,帶著一絲絲害怕。他真知道我怕什麼嗎?真知道,還要生生世世都找我?
我欲要開口瞬間,他突然吻上我的唇。
“我不想聽到拒絕。”
他倒直接,以吻上我唇的方式,堵住了我回答。
覆在唇上的薄唇並未有任何波動,但說話時候仍舊帶起一陣酥麻。
初次轉蠱也是這般。四目相對,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依舊帶著致命的吸引力,若幽黑的深泉。
繼而他美目緊闔,感覺到,他咽了咽口水。
我沒作聲。
我看著他,他沒有聽到拒絕,似乎大膽了些。
美眸微張,對著我“平靜”的眼眸,眸中瞬間波光瀲灩,甚是銷魂。他似乎笑了,但呼吸極為輕緩,像是怕嚇到我,然後,他輕吻著我的唇,舌尖在唇間淺淺勾勒,溫柔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