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乎凝固在了那一秒。我跪在血泊之中……
閉上眼,靜奈那隻透過陸九重心口的血手便不斷在我腦海中回放,清楚無比的回放,它迫使我睜開眼。睜開眼,麵對陸九重。
他帶著黑色麵罩,一身漆黑,唯有心口五彩斑斕,那些五彩斑斕,是被毒液腐蝕造成。除去黑色長劍,那被掏空的心口之洞。皮肉泛著焦黃,黯綠,還有新鮮的血液不斷冒出來。
可他感覺不到了。我看著他豔麗的屍體,想起他方才嘶啞的嗓音,他的世界此刻應隻剩下漆黑。
他安靜無比,再也沒有嘶吼。再也沒有哭泣。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還能再承受多少,隻是,這心被活生生撕裂的滋味,會不會和喝醉酒一樣?畢竟,我從未醉過。
就這樣睡吧,陸九重。大善人。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讓你疼。讓你痛苦了。你無需掙紮,無需苦悶。
你自由了。
再也,再也不會有人讓你這般絕望的哭泣了。
隻是,他真的解脫了嗎?我跪在血泊中幾次三番抬起手。卻始終沒有力氣!沒有勇氣拿下他的麵罩!
因為我知道,陸九重他肯定死不瞑目!如果方才七個都是傀儡,麵前這又是風卿的身體。那麼——靜奈的遊僵的本體,仍逍遙法外。
這狡猾的賤人!
一想到我們像是傻子一樣的來抓她,結果卻——
我捏緊手中的劍……
冷靜,寒霜。
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餘光瞥見那邊兒,遲琛速度飛快,他在按照我的三字咒吩咐,追捕伊藤靜奈。
可也不知伊藤風卿的身體有什麼古怪。
在伊藤靜奈的操控下,她速度快如鬼魅,快到——以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叉莊圍圾。
單純憑借我的肉眼凡胎,隱約隻見那紅白影子在周圍晃。
而遲琛根本追不上她!
她在“虛晃”中,放肆大聲笑,“哈哈哈哈哈哈……”令人惡心想吐的笑聲在房間回蕩,我抑製住胃部翻滾的欲望,抓緊了劍。
我冷冷的看著那幾乎捕捉不到的影子,聽著她張狂不可一世的笑,她的笑聲,不斷的暴露出她的位置。刺耳無比的笑聲,是在房間裡,來回旋轉。
她在圍著墓穴跑圈。
而同樣跑圈的,還有遲琛,他速度也不慢,可遠遠沒有伊藤靜奈來得快!
我清楚的明白,我的速度無法加入這場角逐!
但隻要她逼近,近身戰鬥,她不是我的對手。
方才交戰的七個傀儡,不過爾爾。
她全是靠著運氣罷了。
房間內,她笑聲越發猖狂,也越發讓我想吐——
“哈哈哈,看你們方才那幅誤以為成功的蠢樣子,真是一件大快事!我已經好久沒這麼開心了。哈哈哈哈哈……”
我抿緊唇,握著劍的手猛然一旋,想朝著她笑聲處而去!可中途我又收了。
因為遲琛也在追她。
他速度——也不慢!我怕誤傷了他。我方才意念足夠強烈,他現在大約是不受控製的!
卻是伊藤靜奈開口,有些苦口婆心:“姐夫,你應知道,扶桑千靈之體,不是你們中原的‘俗物’可隨意傷害,你們……真的鬥不過我。”
千靈之體是什麼我不知。但是“俗物”?她竟把這可以斬殺千年蠱的?骨劍作“俗物”!!
而下一秒,三字咒似乎失去效果,遲琛驟然停下。
他不再追那捕不到的飛快“影子”,一躍到我身旁。中途,他飛快的拿起陸九重心洞口處插的黑劍,另一手緊箍住我的腰,圈我在懷。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並沒看我,可他開口,聲音低沉緩和,“彆擔心,我會去地府,把他找回來。”遲琛刻意壓低的聲線叫人聽起來十分舒服,他說話聲音伴隨著“哧哧”的毒液灼傷皮肉聲音,那是我身上的毒液。我心一沉,儘管我一身的毒液,他還是擁抱我。
我知道他心裡有我的位置,他為我下地府,為我而哭。
可我無法再容忍伊藤風卿。
如果不是她,不會有今天。她一句話,遲琛守護了十年,已經足夠。
我不管他和伊藤風卿有什麼過去,從方才起,我們是仇人。
如果遲琛不能夠正視這一點,我和遲琛很可能要吵起來。浭噺苐1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這是我們共同的坎兒,必須有個跨過去的時候!
我看著遲琛緊繃的側臉線條,他未曾看我,漆黑的鷹眸不斷左右晃動。他眼眸中,滿是伊藤風卿的影子。
是伊藤靜奈操控伊藤風卿,她還在房間裡行走,速度飛快如鬼魅。
卻是又一瞬間停住。
“不玩了?嗬,那換個更好玩的遊戲吧,不過,在遊戲開始之前,我先安排你和姐姐見上一麵。”
她說完瞬間,我明顯感覺到遲琛身上一股冷意襲來。下一秒,那邊兒靜奈表情詭譎之後泛起慌亂。她又變作了伊藤風卿!
那聲音是模仿不來的痛苦,她看著遲琛,搖頭頓時滿臉的淚——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們殺了我吧。”
她一開口,就這般說道。
我真想殺她,這一切都始源與她!
卻是旁側,遲琛鼻尖上冒出汗珠。
“你就沒彆的方法?”一瞬間,我恨不得把遲琛推出去,嫉妒啊?不僅僅是嫉妒,還有立場。
遲琛,你的立場呢?
那邊兒伊藤風卿捂臉痛哭。
“不用任何方法,你把我的靈打散吧。這樣我就永遠複活不了。我們已經不能在一起,我活著也隻是累贅。我本為你而醒,能再見你一麵,我已知足——”
怒火中燒?不,我是冷眼旁觀,我看著伊藤風卿視我若無物的表白,從她的話,可以清楚的發現,她是有意識的,不然她不會一開口就求死。
隻是,她死了,豈不是又讓遲琛牽掛?
我沒出聲,沉默著。聽她繼續說著——
“池琛,我們已經錯過,你和她……不能再錯過。”
伊藤風卿說完表情突然變得難看起來,下一秒,傳來靜奈惡心的冷笑:“嗬嗬,看看吧,我姐姐多麼通情達理。來吧,遊戲開始——姐夫,你是選擇那隻雙目嫉妒到赤紅的蠢狗,還是選擇我溫柔自我犧牲的姐姐?”
伊藤靜奈對我的形容詞,簡直讓我恨不得立刻衝過去。
而她並未看我。
我追不上她,我有自知之明,我捏緊了劍,聽她繼續道:“姐夫,我知道,你護得住那隻臟狗,所以——我的籌碼,不是她。你聽見了,姐姐在求死。如果你現在選擇姐姐,我就把姐姐讓出來給你,且保證今後我再也不做亂。但如果你選擇那隻蠢狗,那麼——”
伊藤靜奈說話間,慵懶無邊的打了個十分惡心的哈欠,描畫精致的眉挑了挑,“我就散了姐姐的靈。”